人群中的他的视线在无意中与我的接触,似乎就是那一瞬间,他深黑色的眼中闪过惊讶,伸出的拳头被人一把握住,随即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腿上。
打在膝关节的地方,他狼狈地单腿跪在了地上。
有很多木棍和拳脚朝他招呼过去,太多太杂,他无力抵抗。
我像突然受到鞭策的马,猛然冲了过去。
木棍打在身上会很疼,但是我想保护他。
我冲进人群,挡开很多人,我的拳头大概夹杂著愤怒,无形之中变得比平时的它们要强大太多。
很多人倒在我的拳下,转身时看到相沢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我。
那一刹那我想回报他一个微笑,但是局面不允许我们做更多的交流。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躲过了一根木棍,他眼中闪过冰冷的笑意,一脚踢在那人胸口,把那人踢得老远。
周围还站著的几个人都惊讶地停了下来,相沢转过身去,背脊轻轻贴上我的。
我们背靠背的姿势,像极了格斗游戏里的搭档。
透过衣物,我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嘛,赤阪,打架很厉害嘛。」
趁著休息,他带著轻笑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很柔和的嗓音,完全不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出的。
这一次,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我轻轻勾起了嘴角。
十几年来总是被人怀疑瘫痪的面部神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活了过来,「我可是第一次打架。」
为了你,第一次打架。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然後听到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相连的背部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愉悦。
我知道今天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後悔,不会後悔想帮他,不会後悔踏进这个战圈。
也许有时候,独立作战会比两个人联手更乾脆一些,因为不用顾忌对方,所以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当有一个人开始羁绊著自己,力量,便也相应减弱了。
我开始感觉得到铁棍带起的疼痛,打在手臂上,或者偶尔打在腿上。
眼角的馀光里总是有相沢的影子,心里想著要快点解决这些人,然後带他离开。
但是似乎人越是急的时候,时间过得越缓慢,而这种缓慢,渐渐让人觉得疲惫。
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不愿停下,不愿放过我们。
不明显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心里的焦躁慢慢变得沉重,我在狠狠一脚把一个人踹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後脑勺传来猛烈的风声。
太近太快,我知道我来不及防御。
转过半边脑袋,眼角馀光里看到一根铁棍朝著我的脑袋飞速地打了过来,来不及躲,那一瞬间剩下的反应只有瞪大眼睛。
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的家人会怎麽样呢?
脑海中绝望而荒谬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却在那刹那,身体被重重撞飞了出去。
然後我听到铁棍打到什麽和重物坠地引起的钝响,很沉闷的两声,在心上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我踉跄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相沢。
你我间的第一次 7
很多血,拼命地从他头上流下来,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落到学校的水泥地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谁都没有动,谁都动不了,只看到那些血慢慢织成漫天的血雾,把我的视野全部填满。
头一次,发现呼吸是一件很艰苦的事。
我狠命抽了口气,似乎才将郁结的气管打通,但是心脏的鼓动声强烈地冲击著大脑的神经,连指挥身体的神经都被震得僵化了。
我呆了许久,才有办法跨出一步,朝他走过去。
那个打了人的家伙吓得面色惨白,当下扔了铁棍转身就跑,其他人看情况不妙,也都跟著跑了。
离相沢三步远的距离仿佛怎麽也走不完,等我僵硬地挪到他身边时,已经有学生和老师从身後的教学楼跑了出来。
有人开始惊叫,有人慌乱地说著什麽,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蹲下身,想伸手把他抱起来,却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血,很红很红的血,带著浓绸黏糊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害怕,长这麽大第一次为什麽事感到害怕。
相沢在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意识,他平静地躺在那里,表情中不带一丝痛苦,如果不是那些血,我会以为他只是睡著了。
不知是谁叫了救护车,只知道在一片混乱中,相沢被医生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