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教室里的闷热笼罩着每个人。李林城拿着一本薄薄的练习册疯狂扇动,试图使周遭的空气加快流动。他正绞尽脑汁地去理解季野给他布置的题目,一整天的学习似乎已经用光了脑细胞,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道题。李林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想要放空一下大脑,数学晚自习总是难熬的,还不如语文英语大声读书或者物理化学老师上课。环视了一圈教室,他心想,老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好,让大家自由复习恐怕会使得很多同学用数学晚自习的时间写其他作业,比如自己的同桌,正奋笔疾书着物理练习册。
回过神,李林城继续转着笔想题目,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大喝,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他朝声音的来源扭过头,看见一个人影从窗边急急地走向教室门,一进门往就自己这边过来——是老张。
“胆子不小啊,敢在我的晚自习上写别的东西?”他对李林城的同桌说,那是一个带着厚厚镜片的男生,看起来呆头呆脑。别人也没干闲事儿嘛,李林城想,谁让每科老师都布置那么多作业。
“李林城你干什么呢?手挡着我看不见你在写什么!”老张吼完坐在靠窗那边的严彬彬,感觉李林城表情太放松,完全不为他的威严所震慑,又对李林城厉声吼了一句。
李林城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但他已经被数学题折磨地筋疲力尽,连生气都提不起劲儿,只好举起双手笑着露出桌面上的作业本说,“是数学,这还能假?”
老张一把抓过李林城的作业本,上面真的整整齐齐写着数学题目,他对李林城这么乖顺有点不太适应,总觉得找不到理由骂李林城两句浑身不舒服。仔细看了一眼,他发现作业本上明显不是李林城的笔迹,“这谁的本子?”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我的啊。”李林城回答说。
“这是你的字吗?你的字要能写成这样母猪都会上树了。”老张嘲弄地笑了一声,“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你上次期末的成绩。”他低了低眼,看到了李林城桌上鬼画符一样的草稿纸,这位经验丰富的班主任已经知道李林城是在用草稿纸做这个本子上的题目,但他不可能向眼前的学生认错,因为他是不会错的。
听到老张提起高一的期末考试,李林城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他一把扯过老张手中的本子,“关你什么事儿?下次考试你坐我面前行不行?我申请下次考试坐第一排行不行?”
老张眼见李林城急了,这才有种世界回归正常的舒心,他点点头,“好啊,下次就好好看看你能考成什么样。”说完也不再找李林城的碴,指了指靠窗的严彬彬说,“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严彬彬跟着老张出了教室门,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的同学们才扎下头继续学习。李林城的表现让很多人都略感惊讶,并等着看好戏:刚刚那么彪的呛班主任,看他考试的时候怎么办。李林城也知道,整个班相信他上次期末的成绩是真实的同学可能是个位数。
这个位数中还有一个是看在季野的面子上。
坐在斜前方好几排的谢佳玉遥遥地对他点了个头,李林城见老张不在,夸张地挥挥手表示不用担心——得到谢佳玉一个白眼。
她是季野拜托着在班里照顾李林城的女生,李林城知道的时候觉得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季野也太那什么了,居然拜托一个女生照顾一下自己。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你要是和老师起冲突的话,让我帮你说句话。”谢佳玉看李林城的表情微妙,解释了一句。说来好笑,只是在高中而已,有没有同学为你背书已经非常重要,老师不是全知全能的,有时候是否信任一个同学的说辞取决于很多因素。
“那谢谢你了。”李林城说,转念又觉得季野想的也对,谢佳玉来自农村,学习超好,认真刻苦,从来不给老师找麻烦,于情于理都是老师喜欢和信任的对象;而自己,算了,不说了。
只是这种被季野认为需要“被照顾”的情况让他心里有点堵得慌。他总觉得季野比较脆弱所以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但显然季野和他的想法恰好相反。李林城第二天早上骑着车时,问季野说,“我看起来很需要被照顾吗?”
季野坐在后座,轻轻把头靠在李林城背上——现在他已经非常习惯这样——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上课下课都看不到你,有点不安。”两个班之间隔得不远,有的课间,季野出教室透气,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往右边看,隔着十几米的地方,就是六班门口。一个人都没看到的时候,季野在心里笑,这节课肯定是老张的,拖到现在还不下课;看到很多同学趴在栏杆上插科打诨大声嬉闹的时候,季野又有些惆怅,李林城会不会连下课时间都在赶自己给他布置的题目呢。
李林城听了季野的回答,就像有什么东西拨开了清晨弥漫的大雾,他说,“我有次刚出教室门,就看到你从走廊进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记得那时季野的背影还被七班几个打闹的同学挡住了一些,但他的目光却从前方肢体的缝隙中牢牢地捕捉到了季野,只有两秒钟。他想,如果我大喊一声,季野一定会侧过头来对我笑。但是我不能。
回想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们在班上说说笑笑自然极了,总觉得男生本来就和男生玩儿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聊天怎么了,除了有些眼红李林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