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是主,落梅是仆,奴婢听大爷的。”
“很好,那我与老爷,你听谁的?”
“奴婢是大爷的人,奴婢听大爷的。”
“最后一句,我与太太,你听谁的?”
这最后一句倒把焚香给问得噎住了。
要说落梅,那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儿上没得比,因此她答得干脆响亮。再说老爷,老爷从不管内务事,自己是个丫鬟,听老人家也不可能想起来支使她干什么,因此她也能答出来,可这最后一句,问到了太太……
太太可是这个家的当家女主人,掌管着家里每一个丫鬟仆妇的去留生死啊!
大爷一向什么都听太太的,怎么今日倒有此一问?这两天还冷落发作了落梅好几顿,莫非也与这个有关?
落梅人虽在大爷这里,可她是太太的心腹,连月钱都还在太太房里支呢,这是谁都知道的。
焚香心里飞速地盘算着,看来想面面俱到两头讨好已经不可能了,须得当机立断拿个主意出来。
认准了大爷或许将来会得罪太太得一顿板子,可看大爷那犀利的小眼神,要是还想三心二意,恐怕就没有将来了。
因此便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口齿清晰道:“奴婢是大爷的人,奴婢听大爷的。”
齐慕安满意地笑了,甚至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丫头,放心,爷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的,跟着爷有肉吃,妥妥的!”
虽然这话听在焚香的耳朵里有点不伦不类,但她还是被自家主子诚恳的奸笑给折服了。
这时心情大好的齐慕安并不知道在对面回廊小书房的窗下,有人把他礼贤下士收服人心的举动看成了轻浮好色、连窝边草都不放过的下作行为。
青天白日的连自己的丫鬟都动手动脚,这厮还有什么下流的事做不出来,父亲居然还逼着他过来探他,有什么好探的,怎么没叫人一板砖拍死他?
真真祸害遗千年!
简云琛眯起眼睛不屑地看着院子里那个下流胚,很快失了耐性,因此便漫不经心地踱到书架前想找本书消遣消遣,本以为这家伙能藏什么好书,不过都是些淫词艳曲低俗话本罢了,倒没想到还真找着了几本大家诗集,还有一本他寻了许久都不曾寻着的名家字贴。
他不由自主地拿在手里反复翻看,心里却又忍不住嘲弄齐慕安明明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却偏还要附庸风雅,白瞎了这些好东西。
齐慕安跨进房门的时候正好见到此人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里的古籍,虽然已经知道他长得好了,可还是被自己所见的真人给震撼到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什么俊美无俦,什么面如冠玉目如点漆,什么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再有什么肉麻文艺的好词好句,就算全堆出来加在他的身上,也可以说一点儿都不过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一个翩翩美少年了,可没少为这个沾沾自喜,可要往这姓简的跟前一站,恐怕真应了一句俗烂的老话——给人家提鞋也不配。
简云琛虽然也只有十七岁,但自小练武在军中长大,警觉性要比寻常人高出许多,自然是能听见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因此便不紧不慢地合上书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一张口水直流的花痴脸。
不由轻慢冷笑,“怎么,听说你摔了头,该不会把人也摔傻了吧?”
齐慕安当然听出了他口气里的不满,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忙补救似的大方一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劳烦你跑一趟,有心了,快请坐。”
这话说得极有分寸也不过分热络,倒让简云琛心里微微一愣,这厮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行事能这般有条有理了?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并没有逃过齐慕安的眼睛,所谓窈窕淑男君子好逑,这么好看的男人要说他一点儿不动心那是骗人的,自然下意识地想留给他一个好印象。
再说这皇后保媒,虽然没有皇帝下旨指婚来得厉害,但只要两家不是傻子,怎么也不可能悔婚不是?
既然注定了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舒舒服服相敬如宾的,总比剑拔弩张不理不睬的好吧。
齐慕安这个人吧,就是偶尔嘴贱,其实他真是个什么都能凑合的大好人。
心里正夸自己呢,就听见简云琛朝门外招呼了一身,“你进来。”
扭过头朝外头一看,只见走进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眉眼妩媚的美少年来。
要说简云琛美得俊朗英气令人忍不住心生恋慕,那这少年的美就是那种纤柔娇媚弱不胜衣的姿态,要让齐慕安再嘴贱一次吧,那就是个小娘炮。
那少年一进来便径直走到齐慕安面前跪下了,“奴给齐大爷请安,从今往后一定小心服侍,听任驱使。”
说完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张白嫩的脸蛋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齐慕安愣了,抬起头看向他的未婚妻,“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云琛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最近家父常跟在下唠叨,将来入了齐家的门,就要以夫为纲、以你为天。我私心想着你既在家这么不如意,不如送个好的过来伺候你,叫你不用到外头去胡闯乱撞了不是?”
言下之意,你在家里再怎么荒唐随便你,别出去连带我都跟着你丢人现眼!
喝!
齐慕安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了,他这是在讥讽自己在外头跟人争抢戏子打破了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