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约莫午时,张铁打开了甲监一外的石门,吩咐许十三打开甲监一铁门下面的小窗,将今日的清水送进去之后便出来。
许十三身上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身体的疼痛也提醒着他越星河究竟是如何欺骗伤害过自己。
冷着脸将一碗清水拿了进去,许十三打开了小窗,对里面唤道,“过来拿水喝。”
很快,他就听到一串铁链声响了起来,许十三蹲在一旁,也不去理会,只是看到一只被锁着黝黑镣铐的手慢慢伸了过来。
看见越星河就要拿走水碗,许十三想也没想就要把小窗关上,可沉寂了数日的越星河却忽然说起话来。
“小兄弟……可不可以给我拿些吃的进来,一点就好。阿傻它快不行了……我只想让它能吃上点东西。”
越星河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已少了原有的那分浑厚,他饿了几日,也一身伤病,身体自然也是虚弱了许多。
许十三是全然没料到越星河会这般低声下气向他们讨吃的,他想起这人先前也是副诚恳坦然的模样把自己骗得好苦,甚至还害吴老枉送了性命!如今,要他再相信越星河实在是难上加难!
“少说废话!能给你每天一碗水吊命已是谷主大德,你怎么还敢诸多要求!”
说完话,许十三再不理会越星河更多,当即便把小窗拉了下来关上。
隔着小窗,许十三隐约还听到越星河在说什么,可等他离开甬道,石门自动关闭之后,却是什么也不能听到了。
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小猫儿,越星河只能紧紧搂住对方,他不停地低头亲吻着阿傻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碧眼竟也是渐渐红了。
阿傻虽然已是虚弱异常,可是发现主人难过,它仍是挣扎着冲越星河喵喵叫了几声,小爪子也轻轻搭住对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这个本是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这监房之中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越星河也只好将水碗送到了阿傻的嘴边,哀声哄道,“乖孩子,你喝点水吧,再过两日他们一定会送吃的进来,届时爹爹让你吃个够好吗?”
不知是不是真能听懂越星河的话,阿傻喵喵叫了两声,勉强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水,但很快就不再喝了,只是憔悴地窝在越星河的怀中,大大的猫眼轻轻地眨动着。
越星河眼见阿傻难以坚持,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正受责罚,他放下阿傻在床上,拖着手脚上的铁链便踉跄着奔去了门口。
他抬起双手使出全力砸着那扇厚重阴沉的大铁门,干涩嘶哑的嗓音怒吼道,“来人,来人啊!”
张铁此时正在屋里检视这十多年来,历任看守主事所记录的日志,而许十三一人闷着也是闷着,虽然身上还有伤,可他也是闲不下来。
拿了扫帚和抹布便准备去甲监三收拾一下,自上次霍青被送走之后,之前他住过的甲监三就一直空着,还没来得及打扫。
一边清扫着甲监三,许十三也是一边怀念起了那个待人温和而不失一身傲骨的淮南王,他听陆逸云都夸对方是一条英雄好汉,心中也不知为何有些高兴,也有些难过。
或许对方是不会再回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吧?许十三默默地想,他笑了笑,看见床上霍青盖过的被子,干脆放开了手里的扫帚轻轻抱了起来。
想起那人赤裸而修长的身躯苍白而矫健,就如一块雕琢好的美玉一般横成在这小小的床上,那景色虽然残忍,却又莫名让人心动。
许十三轻轻嗅了嗅霍青被子上的气息,脸上不知不觉已是一片绯红。
待他收拾好甲监三的监房之后,他这才提了打扫的工作出来。
刚走在厅室之中,许十三便听到甲监一那道石门后竟似隐约有声音传出,按理说,被层层隔断的甲监一里面是不可能传出声音到外面来的。
看见张铁正全神贯注地查看着手中的册子,许十三也不知是不是该把自己听到异响的事情报告,不过很快,张铁便合上了手里的册子,斜睨了一眼有些坐卧不安的许十三,问道,“怎么,你有事吗?”
既然张铁主动问了,许十三也不再隐瞒,他起身回答道,“张爷,我方才似乎听到甲监一里面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不知是不是那大魔头有什么事?”
张铁冷冷一笑,似乎觉得颇有意思,他之前在地上的刑堂做事,日子哪有这么枯燥无聊,如今有点事做了,他心头倒是高兴。
而如果能借机找到越星河的茬子,那就更是有意思了。
“走,去看看。哼,若他敢胡来,那正好给我机会收拾他!”
果然,石门打开之后,许十三很明显地听到了猛烈的击门声,以及越星河那被铁门隔断得微乎其微的怒吼。
张铁上前便打开了上面用来观察监房情形的小窗,厉声问道,“你吵什么吵!你难道不知道你还在受罚期吗?!”
为了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越星河被镣铐锁住的双手已是在铁门上捶打得鲜血淋淋,他看见小窗被打开了,立即扑了过来。
“我的猫儿要不行了!你们得救救它!”
“哈哈哈,越星河,你真是被关傻了吗?你这糟践人命之辈何时连只猫儿的生死也放在心上了?!”
张铁狂笑了一声,得意地盯着失魂落魄的越星河,在他眼中,对方那双碧眼简直就像恶魔一般。
“它不是我,它从没害过谁,不该陪我吃苦受罚。我犯下大错那是我的事,可他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们,给它点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