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宣认得,这小娃就是方丑儿的儿子,楠哥儿。不过,方云宣细细回忆,冯青莲从嫁进方家那天起,就没让方丑儿碰过她,这孩子打哪来的,方丑儿心里怕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想起今日初见冯青莲时,那不属于他的悸动。方云宣想,那应该是残存在方丑儿心中的,对冯青莲的爱恋。方云宣天生就是弯的,从没喜欢过女人,他尊重女性,但对女人却从未有过他对男人时的那种渴望。
方丑儿面丑自卑,心中憧憬着美丽的人也是人之常情,他怕是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相貌美丽的人,会有一颗如此狠毒的心。
楠哥儿蹭了又蹭,小脸儿红扑扑的,高兴得蹬着两只脚丫,扑腾着搂住方云宣的脖子。
方丑儿极爱这个孩子,就算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一直瞒着父亲,待楠哥儿一如己出。
楠哥儿也喜欢丑儿,甚至比起母亲,他更喜欢这个长了一张丑脸的父亲。都说孩子的心最纯净,他们可以不看外表,只透过感觉来感知一个人的心。也许楠哥儿就是如此,他知道谁真心爱他,是真正对他好的。
方云宣怕摔了孩子,忙笨手笨脚的抱住楠哥儿,搂着他坐起身来。
楠哥儿在方云宣身上腻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爬起来揭开衣裳,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塞到方云宣手上,“爹爹,吃!”
那包子贴肉皮儿放着,还烫手时就被楠哥儿藏进了怀里,烫得孩子嫩嫩的皮肤起了一圈燎泡,方云宣一眼瞧见,忙用烧过的针挑了泡,挤出里面的透明色的液体。
楠哥儿腆着肚子任方云宣摆布,小嘴里咝咝的吐着气,方云宣问他疼吗,楠哥儿又是一咧嘴,这次却没说话,只摇晃了两下小脑袋。
楠哥儿是趁乳母睡着,才偷偷跑出来的,那两个包子几经辗转,已经被挤得不成样子,扁塌塌的,里面的馅儿都露了出来。
方云宣拿着包子,心里五味杂陈。三两口吃了,笑对楠哥儿道谢。
楠哥儿弯着一双大眼,笑眯眯的盯着方云宣。他生得极好,面目随了父母的优点,小小年纪就长得fēng_liú入骨,一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哎,又一个祸害人的。”方云宣望着楠哥儿,边吃边感叹。
第5章 山间之行
第二天一早,方云宣还没出屋,就听见厨房那边闹得沸反盈天。
管厨房的马婆子揪着书墨的头发,说她偷吃了家里的鸡蛋,昨日数明明是整整五十颗,今日却成了四十八,少了两颗,一定是她偷吃了。
书墨也是烈性子,人长得又出挑,平素就爱掐尖要强,在几个底下人里,从来是不吃亏的。今日被人指着鼻子说是贼,她哪里肯干休,一蹦三尺高,跳起来照马婆子脸上啐了一口:“呸!你那嘴里吃了屎不成?怎么满嘴喷糞!你才是贼,你们一家子都是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干的事,买低报高,暗中取利,每日给我们吃些菜叶子、菜帮子,省下好的再拿出去卖。里外一倒手,你倒挣了个盆满钵满。拿着官中不要钱的东西,白白挣利钱,你当我不知道?亏你还是在方家呆了二三十年的老人儿,别叫我替你臊了!”
马婆子被书墨说中短处,顿时红了眼睛,炸毛的公鸡一样,扑扑棱棱和书墨扭打在了一处。
马婆子掐着书墨腰上的嫩肉,骂道:“小臊蹄子,你还敢说我?你整日在那潘少爷跟前发/浪,勾得潘少爷直往你屋里钻。别以为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看不见你干的没脸的事。是老婆子我给你留情面,没把这事捅到少奶奶跟前,不然,呵呵,你想想你的脑袋还在不在了!”
书墨见马婆子说出这话,唬得三魂离位,伸出长指甲挠在她脸上,吼得声儿都岔了:“你是鬼打的胡沁!你娘才勾人,你爹才偷汉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厨房离正房远,离偏房近,她们打架的声音一点没漏,全都灌进了方云宣耳朵里。
有心出去说是他拿了两个鸡蛋,让她们别再打了。听到后面,马婆子和书墨互相揭短,越说越不堪,方云宣倒不好再出去了。转念一想,可管他呢,这好心可使不得,他出去解释,马婆子和书墨都是心中有鬼的人,多半不会念方云宣的好,反而会恼羞成怒,两个人都得恨上他。
方家的人口简单,家里也没有几个丫头仆妇,冯青莲管家后,变着法子把方家老诚护主的老家仆全轰走了,只剩下一个做饭的婆子、一个打更看院子的更夫,还有两个小丫头和楠哥儿的乳母。这些人全是冯青莲亲自调/教过的,一个个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昨夜天晚了,楠哥儿玩了一会儿,就趴在方云宣怀里睡着了,方云宣抱他和方世鸿并排躺在一处。这会儿孩子还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