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赫连贤宗容貌的刹那,那人面现怒意,扭头就走。
赫连贤宗却仍震惊地伫立著──那年轻人的长相,竟与他青年时酷似。
“他是?……”他回头,问正朝他走来的琅环老郡王。
“他叫连冀,老臣的外孙。”老人平静地凝视赫连贤宗,後者却清楚看见老人眼瞳深处压抑已久的悲愤。“当年救走他的那个侍卫,就是老臣的人。老臣只恨自己无能,明知爱女被诬陷,也救不了她。”
赫连贤宗无言以对。他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琅环老郡王劝他出游的真实用心。无需老人明言,单凭连冀的容颜,已足够证明一切。
那个一出生便遭他舍弃,根本无缘被录入皇籍的婴儿,长得比他任何一个皇子更像他。
嫉恨,果然会蒙住一个人的双眼。
赫连贤宗长长地吐气,允诺:“当年是朕错了。朕回京後,一定会还楚妃一个清白。”
琅环老郡王眼里突然滚下了泪,伏地用力叩首谢恩。
赫连贤宗却听到了从林外传来的一声冷笑,充满了讥嘲意味。
连冀的视线,就穿过飘飞的红枫,冰冷地注视著他。
赫连贤宗知道,连冀恨他。
“朕这些年来,一直盼著冀儿肯与朕相认,回京居住。如今冀儿他终於肯认祖归宗,这事,还得多谢你云锦书……”
赫连贤宗最终从追忆中回到现实,低下头,伸指摩挲著云锦书干涩的嘴唇,淡然笑:“不对。云锦书已经死了。今後,你就好好当朕的云清寒。明白麽?”
云锦书已被太多的意外夺去了思考能力,什麽也回答不了。唯有等男人的手指慢慢从他脸上移走。
脚步声逐渐远去,终不可闻。
云锦书这才拖著铁链下床,仔细敲打四面墙壁,果然有一处是暗门。
案头上,留著个朱漆描金托盘,里面几碟饭菜尚有余温,还有壶清水,当是赫连贤宗之前带来的。
男人,是铁了心要将他终生幽禁於此罢。云锦书颓然倚靠墙壁,任绝望将自己吞噬。
(0.42鲜币)咒欲 第二部 9
密室里,无分昼夜,唯有宫灯烛焰常亮。云锦书无从得知具体的时辰,只能从赫连贤宗的到来,判断出又过了一天。
除了精致的食物,赫连贤宗还带来了伤药。
“这是宫里最好的金创药,涂上它,你原先的伤痕都能消掉。”赫连贤宗用手指蘸了药膏,慢慢替趴卧在床上的云锦书上药,边微笑:“朕的清寒,身上怎麽能有那麽多难看的疤痕?”
云锦书忍受著男人的手指在他周身游走,没有出声,更没有反抗。
任何抗拒都改变不了他如今的处境。云锦书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经历了飞鸿山庄那段囚居的日子,整个人憔悴瘦弱,与画像中的云清寒相差甚远。赫连贤宗一时半会间,只顾著将他改造成云清寒当年的模样,不至於对他起邪念。
可之後呢?做一辈子的替身禁脔?……云清寒背脊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寒气,不敢再往下想。
在他背上抹药的手蓦然停了下来。“你在发抖?在害怕什麽?”
赫连贤宗抓著云锦书的下颌逼他仰起头,打量著他,笑容越发温柔,瞧在云锦书眼里,却令他毛骨悚然。
“你怕朕?呵,朕说过,只要你安心留在朕身边,朕不会亏待你。”赫连贤宗话音渐低,低头吻向云锦书,觉察到云锦书本能的挣扎,他怒容顿生,手底用上了重力。
云锦书只觉下颌巨疼,紧跟著嘴唇传来刺痛,竟被赫连贤宗咬出了血。
舔掉腥甜的血珠,赫连贤宗这才停止了掠夺意味十足的亲吻,对脸色惨白的云锦书笑,眼神里满是警告:“别想拒绝朕!再有下次,朕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涂完伤药,拂袖而去。
云锦书仍趴伏在床褥上,心头一片茫然,许久,听到暗门再度被转动。
璟帝又想来干什麽?云锦书扭头,却见是那满头白发的青年竺鸠。
竺鸠朝墙上云清寒的画像瞥了一眼,转而盯著云锦书,目不转睛凝视片刻,终於露出跟之前相同的谦恭笑容:“云公子,皇上不放心云公子一人在此,特命小人来与云公子作伴。”
是怕他会自尽,才派人来监视吧?云锦书木然笑了笑。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竺鸠也不在意,搬了张椅子往床边一坐,便和云锦书闲聊起来,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好一阵,始终不听云锦书回应,竺鸠终於收声,略一静默後笑道:“云公子,你这个样子,皇上不会喜欢,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他眼望画像,幽幽叹了口气:“令尊若有知,也肯定不愿意见你再受苦难。”
云锦书心脏猛烈跳动一下,脱口问:“你怎麽知道他是我父亲?”随即想到对方是璟帝心腹,得知此事不足为奇。
竺鸠笑一笑,没回答,起身挑暗了宫灯,伺候云锦书就寝。
云锦书心头万念纠结,哪里睡得著,辗转良久才有了些倦意,将入梦境之际,依稀听见竺鸠在室内来回踱步,似有心事重重。
幽禁的日子,并不像云锦书原先想象中漫长难熬,比起飞鸿山庄那些不堪回首的屈辱时光,甚至可说是平静,然而云锦书深知,那只是假相。
连续用了多日的金创药,身上的鞭伤、箭伤果然如赫连贤宗所言,颜色不断变淡,直至几乎瞧不出痕迹,额头那个疤痕,也褪尽了。原先瘦骨嶙峋的身躯也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