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云运力于掌,掌缘利如钢刃,挥舞处,山壁上的杂树乱藤纷纷断裂坠落。约摸砍得够了,这才跳下来,将材料拖到山溪尽头的水洞,编织木筏。
为寻找出路,这些日子来,他到处探险,昨日终于发现沿溪流进入水洞,行约三里,便有出口,真是喜出望外。因水若风伤重,身体虚弱,无法游水而出,他便打算造个木筏,将水若风顺流推出。
编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出了神。自那日水若风醒后,出人意料地不再拼死反抗,就算自己帮他上药、喂饭、抹身,水若风也是一声不吭,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那偶尔亮如精电的眸光却流露出他心底深刻的仇恨。
水若风下体因为伤口太深,又几次迸裂,愈合甚慢,痛苦万分。为了少受罪,他不敢吃任何东西,只能喝汤,加上内伤发作,病得死去活来,人瘦成了一把骨头。
在深谷中的第三夜,天气突变,风雨交加,山谷中寒湿透骨。水若风遍体鳞伤,臂骨折断,哪能禁得住这样的湿气浸寒?全身的伤剧烈疼痛,钻心刺骨。水若风先还拼命忍耐,强熬了一天一夜,终于崩溃了。
「杀了我,杀了我吧……」水若风一声声惨叫着,身体不停的抽搐痉挛,渗出的汗水湿透了唯一的外衫,其状惨不忍睹。
绝谷中没有良药医治,天苍云束手无策,唯有将水若风紧抱在怀中,连续不断给他输真气,减少他所受的痛苦。
从没想过,他会让水若风受尽煎熬。这刻骨铭心的内疚与悔恨,注定要纠缠他一生一世。
怀抱着水若风柔软的身子,听着洞外的凄风苦雨,天苍云从未经历过如此惨澹时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无助亦无依。
就在这万般无奈中,一种平生未有的牵挂慢慢在心底滋生,望着那饱经折磨的苍白面容,深深体会出人生种种酸楚苦痛,无常悲哀。
两天两夜过去了,时间漫长似千年,天苍云强硬的心就这么一点点熬成了齑粉,再也无法还原。
风雨过后是天晴,谷中迟来的春光格外明媚,然而两人相处的时光最是难熬。水若风不理不睬,几乎一语不发。天苍云也只好跟着做哑巴,除了必要的接触,他都是远远地避开,免得触怒水若风,无法静心休息……
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回头看时,水若风不知何时缓缓走到溪边,看着清澈的流水,一头长发披散在肩背上,随风飘扬。
因为水若风断臂,无法自己梳理,天苍云又疏于此道,只会扯根布条帮着扎起来。等水若风稍能行动,便再也不准天苍云碰他,这长发从此便飘飘如飞。
阳光淡淡的,照得山谷清幽如仙境,天苍云凝视着那翩然的身影,竟有些痴了。
水若风慢慢蹲下身,撩着清可见底的水,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跳下去,洗去那个人沾染在自己身体的一切,重新变回风云教叱诧风云的月圣使……
翻腾的溪水闪烁着粼粼的光芒,水若风看得久了,忽然眼前发晕,天旋地转,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扑通」栽入水中。
水淹没了全身,彻骨冰寒,身体和心灵的伤痛似乎在这一瞬间通通被冻住,有一种异样的平静,只想永远这样沉睡下去,再也没有痛苦和悲伤……
腰间突然一紧,身子骤然腾空,生生被拉出水面。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冲进肺里,呛得喘不上气。睫毛上挂满了水珠,望去一片水晕晶莹,隐约看见了天苍云毫无血色的脸。
「你疯了不成,没事往水里跳?伤口要是浸了水,引起发烧,山谷里无医无药,神仙也救不了你!」天苍云吓得魂不附体。
水若风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尖锐似刀,直欲在天苍云身上扎出洞来。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有伤,此刻非亲手将切齿痛恨的仇人大卸八块不可。
只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水若风掉头便走。
明知说得越多,水若风越是痛恨,可天苍云怎么也无法坐视不理,劈手揪住了他,「不想死的话,马上给我全身擦干净!」
水若风一僵,左臂不自觉地动了动,浸了水的伤口果然立时剧痛入骨,痛得他差点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