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左脚脚踝上,赫然是一块被火焰灼伤后的疤痕,蜈蚣似的,难看的疤痕。
杜夫人却似终于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平和,扑进杜老爷怀里,掩面而泣,不断传出“嘤嘤”哭声,听起来伤心之至,杜老爷也绷紧了脸,只一挥手,仆役一拥而上,将还沾沾自喜的少年一举擒住。
少年一愣之下失了反抗的机会,被绳子绑了个结实,“爹娘,子善……子善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样对……”
“住口!”杜老爷一声暴喝,“你不配叫我儿子的名字,还不快拖下去!放在这里,脏了客人的眼!”仆役们七手八脚把他抬下去,少年竟也蒙了似的没有反抗。
众人被急转而下的情节弄得脑袋大,一时也没想明白,但只稍稍冷静一下,就都恍然了。
是啊,什么伤疤,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杜撰,我的左脚脚踝,可是光滑得很。
解决了一个,那另外一个呢,要怎么办,主角换掉,宴会继续?我一手支撑着下巴,不无恶劣的猜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只见傲气少年满脸泪水,还没等杜老爷开口说话,就迅速绕过白君然,上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身体轻轻颤抖着,看似极为激动,嗫嚅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只想感叹,好一副亲子团圆之姿。
杜老爷终于抢在他之前开口,严肃道,“你先别忙着跪下,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的儿子。”
众人一阵惊奇,痣也看过了,伤疤也检验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不用紧张,如果你确实是我杜某人的儿子,只要把象征着你身份的东西拿出来就可以了。”
我扭头看向杜三少,他的嘴角已经挂了一抹笑意,这种笑,我们称之为,嘲讽,这个“象征着身份的东西”才是最关键的吧,虽然对以前的记忆,我是完全没有从这个身体前主人那里接收到,但仔细一回想,之前杜三少说的, “像哥哥陪在身边一样”的那样纪念品,也许,就是它吧。
所以,你才会那么笃定地说,是假的。
傲气少年听到要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脸现犹豫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杜老爷看他伸手入怀,眼里已有喜色一闪而过,更是倾身要去扶他起来了,却在这时,异变突起。
“且慢”,杜三少一声厉喝在他伸手入怀时已经响起,“小心”,同时响起的还有我略显惊慌的声音,我所在的位置离正席太远,轻功再好,虽心有余而力不足,脸色煞时苍白如土,大少爷虽离得最近,反应却是不行,况且少年与杜老爷之间的距离更近,白君然就站在少年身后,听到我们的喊声立刻有了反应,马上阻止少年的动作,但终究是来不及,席间客人以及杜府家眷无一不变色惊惶。
幸而杜老爷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将伸手去扶的动作改为了推,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当胸一刺,杜夫人赶忙上前扶住他,少年一阵踉跄,输在双膝跪地,不好随心移动,在要起身时,白君然的千夜名剑已到,抵在少年颈项上,使其再移动不得半分。
至此,算是结束了这场异变。
我此时能做的,就是紧紧揪住胸前衣服,平抚着心脏快跳出来的强烈心悸,大口呼吸着空气,头脑也是一阵晕眩,自责的情绪冲击着我。
如果早日相认,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如果不是有着想要看戏的心理,如果不是……就不会……承受这种眼看着亲人被刺,而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无力阻止的无奈,与,接近窒息的痛苦,都是,我的错……爹……
冷静,冷静,冷静。
看他们一家人围着杜老爷问东问西的表示自己的关心,没有立场的我,却连上前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刺杀不成功被挡下的少年怀着愤恨而怨毒的神情咬破口中毒囊自杀,此时已经被仆役抬了下去,没有人再去注意地上那几滴黑色的血液,想来,之前听到杜老爷被刺受伤,应该也是他做的吧,好好的一个少年,就这么殒了身,不是不可惜的,尽管他要杀的是我的亲人。
“啧啧”,七夕夹了一筷子菜,感叹道,“好一场认子风波,真不知道正主到底在哪里”,她喝口酒,对我道,“这场宴席是无论如何也办不下去了,多吃点菜,也好把白大哥那块魑纹暖玉补回来,墨笙,你没事吧,胸口不舒服?”
我的手还抓着胸口的衣服,闻言松开手,拍掉毫不顾及外人眼光,打算帮我揉揉的七夕的手,“没事,只是有点痒而已。”
第 10 章
第十章
“没事,只是有点痒而已。”就算是疼痛又能如何。
这场宴席正如七夕所说,甚至在没有过半的时候,已经有人受不住宴上的诡异气氛,提出辞行,杜老爷挥挥手算是同意了,接下来,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离去,最后,杜老爷大掌一挥,“都回了吧,杜某下次再请各位畅饮。”
只一刻的功夫,诺大的场地上,近三十桌酒席,除了正席,不留一人,七夕说要先回客栈沐浴了,我用要与白君然一起回去为借口留了下来。
我当然不是为了和白君然一起走才留下来的,找不到杜三少的身影,他应该已经回房了,看了这样一出闹剧,心潮迭起之下,情绪很不平静吧。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情是想不通的,就是杜三少被绑了扔在床下的暗板内这件事情,没有谁有可能想到关键物品是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