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的暖阁里,霍显和霍书涵母女对坐,几案旁边放一个级大的炭盆子,炭火烧得旺旺的。
“这烟味儿,熏得人头晕。”霍显抱怨着,意有所指地瞟了霍书涵一眼。
霍书涵叫婢女:“把炭盆子拿开一些,开了窗通通风。”
这是拿开不拿开,通不通风的事吗?霍显白了女儿一眼,道:“都说女生外向,果然没错。你不说劝着他点,反而帮他说话,枉我生养你二十年。”
自从御街开挖,霍显便没有好声气,先是在府里抱怨,接着把霍书涵叫过去抱怨,每次霍书涵总是劝了再劝。
“母亲,帝王之尊摆在那儿,容不得五郎乱来。”霍书涵含笑劝道:“我前几天听五郎说,匠人这两天就把图纸画好了。”
“这是图纸的事吗?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是你的母亲,怎么说,他也不能这样目无尊长。”霍显冷淡道。
婢女送上新做的点心,把凉了的点心撤下去,帘子掀高了点,风刮进来,吹在炭盆上,扬起一阵灰,呛得霍显咳了两声。
霍书涵忙倒了温茶送到她唇边,边轻拍她的后背,边道:“母亲喝口茶润润嗓子。”
霍显面有愠色,接过茶喝了一口,道:“我的好女婿不是说,这烧得旺旺的炭有毒吗?他可真有孝心,天天让我吸这个,这是想毒死我啊。”
五郎没说这个之前,您不也天天吸这个,吸了几十年吗?霍书涵腹诽,拍她后背的手更加的温柔,道:“管子没装好之前,请母亲过府居住,可好?”
这主意貌似不错?霍显有些意动,却不肯就这样算了,道:“可是你父亲呢?他为国操劳,陛下不说先让大将军府安装管子,反而要五郎把未央宫的管子先装了。”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愤自己反而排在刘询之后,不过是夫君扶立起来的,胆敢跟自己抢,真是岂有此理。
霍书涵只好道:“母亲劝劝父亲一块搬过去,好不好?”
父亲要是肯搬过去才怪呢。他是当朝实际的掌控者,一举一动满朝文武都看着呢,要是搬到永昌侯府,文武百官会怎么想?
霍显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冷笑道:“我如何劝得动他?”
霍书涵只好把一块温热的点心放在霍显面前的碟子里,道:“这玫瑰糕是母亲最爱吃的,还热着呢,母亲快尝尝。”
“你就会哄我。”霍显抱怨道,到底接过糕,吃了一口。
霍书涵回府,程墨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画火车头的图纸。前世,他大学时选修过机械工程,曾经研究过火车的制作原理,但知道原理,跟制作出来,还是有很大差距,只能先把图纸画出来,再让铁匠们制作一个模型,看能不能成功。
他最近一回家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霍书涵没有打扰他,而是去看赵雨菲。
赵雨菲过了孕吐期后,吃得下了,脸色也红润些,又听程墨的话,每天都去花园散步一个时辰。这会儿她刚从花园散步回来,依在大迎枕上吃燕窝羹,见霍书涵来了,要站起来,霍书涵忙按住,道:“快别动。”
霍书涵看着没什么不同,但赵雨菲凭直觉,觉得她有心事,先问她要不要吃燕窝羹,然后再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霍书涵道:“你今天走了多久?”
赵雨菲笑道:“还是一个时辰呀,中间歇了两次,比前几天好多了。”
她刚开始散步的时候,半个时辰得歇好几次,这是越来越好了。
说话间,室内暗了下来,翠花点了灯。
霍书涵叫青萝:“去看看阿郎忙完了没有,要是忙完了,准备开膳。”
程墨一忙起来便忘了时辰,直到青萝过来,才现外面黑漆漆的。图纸也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不如先吃饭。程墨放下笔,道:“准备晚膳吧。”
吃完饭,程墨和霍书涵三人闲坐喝茶,说笑一回,才起身去书房。霍书涵陪他出来,走到院子里,状似漫不经心,道:“建章宫的管道,都装好了吧?”
程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道:“大将军府的图纸前些天已经出来了,岳父看过后,觉得安排合理,已经让铁匠铸造合适的管子了,再过几天就能安装。”
皇宫的管道因为要挖御街,耽搁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铁匠也将管道铸出来了。大将军府因是独立供暖,只预留接口,待全城供暖时接下大管即可,所以要等二号管子铸好。
霍书涵想到母亲的抱怨,上前一步,握住了程墨的手。
程墨把她揽在怀里,道:“可是岳母说了什么?”
难道这件事霍光没跟霍显说么?
霍书涵叹道:“我母亲那人,嘴碎,说什么,都不必往心里去。”
那倒也是。程墨道:“你明天过府说一声,让她安心。”
霍书涵应了,夫妻俩在前面甬道分手,程涵回自己院子。
程墨一直忙到二更天,霍书涵提了食盒,送宵夜过来,一起吃了,才回去歇了。
第二天,霍书涵果然回娘家,把正在铸造管子的事说了,道:“母亲且忍耐几天,很快就能过来安装了。”
霍显脸色稍霁,嘴上却道:“我还以为他没把我这个岳母放在心上呢。”
“母亲前些天不是老夸他吗?”霍书涵取笑道:“怎么又说他没把您放在心上?”
霍显听霍书涵取笑,白了她一眼,道:“你就会帮他说话。”
如果不是程墨曾帮着劝说霍光,帮他们夫妻和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