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匆匆坐车赶到北安王府,见大门紧闭,心里突的一跳,担心小孙子出事,转念一想,真要是小孙子出事,程墨应该会派人通知他,而不是紧闭大门才对。
除了未央宫,京城中任何地方不能阻挡沈定,他到哪,都长驱直入。可他还是让车停在北安王府门前,让车夫上前敲门,以礼求见。不是因为程墨是北安王,而是小孙子从一个痴傻之人变成一个正常人,这一切,发生在北安王府。
狗子不敢不给他通报。
刘泽听说沈定来了,骤然变色,赶紧用袍袂把桌上放的、程墨手里拿的青铜鼎兜起,飞奔进卧室,藏起来。
程墨一阵无语,沈定还在大门口呢,走到这里最快也得两三刻钟,犯得着这样吗?再说你刚才雄纠纠气昂昂要联络宗室,把沈定赶出朝堂,让沈定回老家种田,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怕成这样?
“五郎,待沈老匹夫走后,你看中哪个,尽管拿走,只是这事儿,万万不能让他知道。”刘泽心里发慌,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道。
只需要从荆州王府的祖宅搜出龙鼎,刘泽谋反的证据便足够了,这么好的事,又岂会告诉沈定?何况现在这些东西在北安王府,却是不能泄露,要不然以刘泽的没下限,定然会反咬一口,说这些东西是程墨拿给他看的,这里是北安王府,程墨脱不了嫌疑。
“那是自然,世叔也说了,我们是两代的交情。”程墨热情相邀:“世叔,一起去瞧瞧沈廷尉有什么事?”
“不不不,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见程墨表情怪异看他,刘泽解释道:“我要给几位叔伯侄儿写信,相约一起上奏折弹劾沈老匹夫残害宗室,此事一刻也耽误不得。”
“世叔,沈廷尉可说了,不要随意出府,你现在写了信,也送不出去,不如当面质问他一番,还我们一个自由。”程墨好心相劝。我得多笨,才让你书信传递消息专事谋反?
沈定现在就是一个专业背黑锅的,拿他对付刘泽再好不过了。
刘泽一拍桌子,道:“本王非要出府,他能奈我何?不过是看在五郎的面上,不跟他一般见识罢了。”
“沈廷尉如此对世叔,我也觉得有失公允。世叔不用顾及我的面子,尽管教训他便是。”
程墨现在想的是如何赶他出去,顺便让他把带来的五大车宝贝一块儿带走,到那个时候,他便可以奏请刘询下令搜查了,龙鼎一定在刘泽带来的五大车东西里面。
刘泽被噎了一下,我不过装一下逼,你犯得着揭穿我吗?
“我堂堂宗室,哪会跟一个小小廷尉计较?”刘泽板着脸,挺了挺胸,做出一副我压根没把沈定放在眼里,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的姿态。
这装的有点过了。程墨岂会让他接着装下去,马上吩咐把沈定请到小院来。
“这个,就不用了,那个小哥,快回来,赶紧回来……”刘泽脸色大变,招呼出去把人请过来的小霜,他越喊小霜跑得越快。
程墨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这会儿重新往椅上一坐,往椅背一靠,道:“世叔等会儿好好教训他一番,也好为我们这些常受他欺压的权贵出气。哎呀,如此盛事,得多叫些人凑凑热闹才过瘾。来人哪……”
“五郎,不用,真的不用。”刘泽快哭了,道:“不是大门开不了,府里上下人等出不去吗?就别再叫人了。”等会儿他怎么死还不知道呢,多叫些人过来,岂不是死得更难看。
程墨只不过吓他一吓,让他没法子继续装下去,当下做恍然大悟状:“对啊,我倒忘了,哎呀,真是可惜。”
刘泽抹了抹额头的汗,真是万幸,这么想,沈定也不是太可恶了。这一刻,他对沈定的恨意竟消减不少。
沈定没在花厅等候,而是直接去孙子种树的地方,还没走近,便听到几个小孩的争吵声,孙子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吵起来,原本话都说不利索的孙儿,竟然会和人吵架,已给他太多惊喜,他脚步不知不觉轻快很多,快步走近,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竟是刘奭和孙儿争吵,刘章和佳佳蹲在旁边玩沙,小小年纪美得动人心魄的青青叉着小蛮腰,嘟着嘴,别过脸去。
小沈比刘奭大四岁,却吵不过刘奭,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你胡说。”哪里比得上刘奭口齿伶俐?
吵着吵着,小沈不耐烦起来,用力一推,正常四岁身高的刘奭一屁股跌坐在地。他飞快爬起来,抬起小短腿,便朝小沈踢去。
小沈沉浸在偷袭得手的得意中,没有避开,被踢了个正着,腿上吃痛,又推了刘奭一把。
无论身高还是年龄,刘奭都小小沈太多,哪怕他有防备,还是再次被推倒。他又飞快爬山起来,先抓一把沙朝小沈面门扬去,再一脚踢去。
孙儿和皇子打架,应该帮谁?沈定竟拿不定主意。他六个儿子都没了,孙儿辈也只剩这么一根独苗,按理说,应该帮孙儿才对。可他几十年如一日,唯有一个信仰,此生不顾自身安危,忠于皇帝。皇长子是皇帝的子嗣,和人打架,不帮着怎么行?打架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孙子,这可怎么好?
就在沈定纠结苦恼无所适从时,刘奭和小沈扭打在一起,刘奭人矮腿短力弱,完全处于下风,被压在地上狠揍。
是帮孙子,还是帮皇子?沈定平时断案如神的脑子不够用了,只觉两瓣嘴唇如被胶住,张不开,双脚有如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