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唐奈凑过去,站在顾陵身后,弯着腰问。
“狮窟遗址图。”顾陵说,“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在轮台到库车之间的一片干旱死亡区。”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自己即将要乘着大巴开开心心地来个千岛湖三日游似的。
“去哪里干什么?”唐奈问。
“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顾陵顿了片刻,然后淡淡道:“和你没关系。”
唐奈气噎于胸,怎么又是这句话!他就不能来些别的托辞吗?!唐奈自上而下瞪着顾陵的头顶,柔软服帖的头发被强烈的光线反折得很刺眼,那是一种几乎不近人情的黑色。
顾陵一边继续研究着图纸,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唐奈说:“证件放在桌上,你去休息吧……明天就要走了,收拾收拾东西,早上五点半,我在楼下车库等你。”
这天晚上,唐奈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就是无法入眠,或许是因为前面的征程迷雾重重,更或许是因为即将要离开这个栖身三个多月的家,总之,他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
其实,唐奈这三个月来过得挺愉快的,有姐姐,姐夫,虽然姐夫不太爱说话,但好歹还像是个家,比起在妖界的日子,真的是好了太多。
在妖界,唐家曾经是名门望族,几百年前的妖界与神界发生了战争,唐家的先辈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战争结束后,他们都被封王封爵,获得千金赏赐和万丈荣光。
但是有争气的祖先不一定有争气的子孙,唐家并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而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之中有作奸犯科的混混,放肆到了连乌纱帽都被忍无可忍的新一任妖尊摘去,有花天酒地的流氓,无耻到拿了先祖留下的荣誉金印去换取□的钱两。
到了唐奈这一代,唐家除了臭名,虚名,已经什么都不再剩下,唐奈的老娘不知道跟谁鬼混生下了唐奈,总之在唐奈很小的时候,她就得了重病去世了,唐奈也从来没见过自己老爷子的面,家里几个叔叔还不忘唐家几百年的辉煌,整天对着长了青苔的旧牌坊洋洋得意,牌坊上潮湿腐烂的霉蠹他们视而不见,唯独对已经连字迹都辨认不清的阴刻内容津津乐道,虚荣得让人从心底里恶心。
姐姐走了之后,唐奈对唐家最后的羁绊也一并抹煞,他不想像那些叔叔一样,活得行尸走肉,他觉得先祖曾经的光辉不是荣誉,而是一种耻辱,就像蛆虫黏附在腐肉上,发出腥臭的味道。
于是他从家里搬了出来,用仅有的钱租了路边一家小铺子,同时接受各种有偿任务,日子过得不舒坦,但好歹能混个温饱。
唐奈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又睁着眼睛出神了一会儿,外面的街灯太明晃,他实在没有睡意,干脆下了床,只穿着睡衣走到空荡荡的客厅,打开电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