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奈果然是优等的金毛猎犬,摔跤的姿势不折不扣是正宗的狗啃泥。他绝望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却不敢爬起来,更不敢抬头。
开什么玩笑!抬头三寸是姐夫!他只这样趴着就能看到姐夫单薄苍白的双脚了,再扬扬脖子往上瞅——
那他这辈子都不用把脖子低回来了,顾陵肯定会单手把他连脑袋带脖子三百六十度拧成麻花的。
就在唐奈绝望纠结之时,突然他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腥腥的,有些像铁锈。
唐奈蓦然一凛,定睛看去,只见水流中竟然混杂了少量新鲜的血液!那血液是从顾陵腿上流下来的,流到他面前时已经被自来水冲淡成了薄薄的粉色……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唐奈立刻忘了“抬头三寸是姐夫”的危险性,冒冒失失就把头一抬,嘴里道:“姐夫,你怎么……”
这是唐奈今天的第二个大错,因为顾陵根本什么都没穿,刚才门口一瞥已经惊艳,如今自下而上近距离观看,那视觉冲击力,比鼻子被拳头揍了还要令他想喷鼻血。
这下唐奈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口条好像被人打了死结似的,脸更是涨红的勘比大姨妈。
顾陵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在意,但他显然非常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疤竟然被唐奈给看到了——那是一道近有五寸的新疤,砍在腿上,看上去像是刀伤,伤口很深,皮肉都翻了出来,血一时半会儿根本止不住。
这显然是跟人格斗时才会留下的疤痕。
顾陵慢慢朝唐奈走过来,高高在上地垂着眼帘,俯视了趴在地下的唐奈良久。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受了伤,又没有穿衣服,照理说应该是□的,至少是弱势的。可是顾陵往面前一站,却有种危险不容正视的压迫感,强烈到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唐奈还真想跪下来磕两个头吻一下顾陵的脚背,声泪俱下地忏悔:“女王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顾陵弯下腰来,托起唐奈的下巴,眯起深黑漂亮,却危险意味十足的眼睛,细细地端详了一阵,然后低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唐奈脑袋还昏昏沉沉地,下意识地就说:“你没穿衣服……”
顾陵的眸色一暗,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唐奈吃痛,连忙清醒过来哇哇大叫:“不是不是不是,我看到了一道疤——”
结果这下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唐奈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的下巴直接捏成碎片,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成了吧?”
顾陵顿了几秒,总算把手松开,冷冷说道:“……这就好。”
唐奈简直连魂魄都要被吓飞了,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可是第一,他还没有死的打算,第二,他只是饱了饱眼福,连脚指甲都没碰到,就这样挂了未免太不划算。
他哪里敢再多说半个字多看半眼,一听顾陵有赦免之意,就差奴性十足地跪下来说一句“谢主隆恩”了,立刻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像往外走。
“站住。”
走到门口突然又被叫住,唐奈一哆嗦,心道难不成女王陛下您又要反悔,想杀我灭口?
顾陵在后面淡淡道:“……既然看到了,就替我去楼上拿一卷绷带来。”
顿了顿,补上一句:“快点。”
第 4 章
唐奈昨晚一夜难眠,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不可遏止地浮现出姐夫淌血不止的伤疤。
睡梦中,漫延的血线逐渐狰狞成一条吐着信子游曳的蛇,滑过顾陵苍白的腿侧,盘踞出妖异诡谲的纹路,从腰际盘绕一圈,沿着细长的双腿下滑,然后,张开粘浊着毒液的口腔,向顾陵的脚踝咬了下去。
唐奈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手紧紧揪着被面,背心都被汗给浸湿。
“啪。”
拧开了床头的灯,温暖的淡黄色洒了下来,驱散了令人遍体生寒的黑暗,唐奈靠在床背上,以手加额,一下一下轻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唐奈心有余悸地闭上眼,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了,眼前挥之不去的那些狰狞的伤疤针扎般提醒他,他的姐夫,顾陵,肯定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唐奈顶着两个黑眼圈悄悄观察着顾陵,顾陵一如既往的淡然,举手投足都很从容,不像受了伤,失了血的样子。
顾陵吃完早饭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唐奈见他走了,也急匆匆地吞下最后两个煎饺,抹了抹嘴巴,对姐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我有事出去一下。”,然后也跟着顾陵出了家门。
跟昨天一样,顾陵在院子里等那流氓,唐奈不敢现身,躲在单元楼的阴影里悄悄看着,直到那金杯小面包开过来,顾陵上了车,唐奈才走出了单元门。
顾陵住的金丝苑花园公寓门口就是马路,唐奈在路口就拦了一辆出租,让司机跟着那辆金杯小面包开,出租车一路七弯八拐,跟在面包车后面行驶了大约有四十分钟左右,从市中心一直开到了城郊普福村附近,周围越来越荒凉,车辆也逐渐减少,小面包车颠簸颠簸,开得更快了。
可出租车司机却在这时一脚油门蹬下,手松开方向盘,不干了。
唐奈愣了愣,转过头来问:“我靠,干什么?”
“兄弟,真对不住。”司机大叔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朝唐奈脸上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