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混蛋的就是他!赤鹰恶狠狠的剜他,气哼哼的踉跄,干脆轻功一跃飞身去追。
从小到大,他除了输给门主一次、输给苍狼数次,就鲜少吃败仗,什么面如冠玉、fēng_liú倜傥全是形容他的,怎么那么倒霉就踢到这块铁板!他真怀疑自己是带着扫把出生的,居然遇到姓龙的小子,呜呜,恨呐!他居然还小他快一轮,这恶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
压根跟老字搭不上边、风华正茂的右护使无比绝望的追他主子去也,内心哀悼今晚还要做苦工,天知道那鬼画符比他好好写字难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他这秀才遇到兵……不干不成啊!
夕阳如血。
山门外,三百肃杀的高大蛮兵簇拥着一位高壮剽悍的羌齐皇子,威风凛凛的站在巨大的山门前,直到山上一声传令到达,两排黑压压的山门护卫才郑重的打开缺口,齐刷刷的矛尖向天如列方阵,恭迎这批「特殊」的客人入门。
悠扬雄浑的号声随之扬起,响彻草原边境。
本来准备通宵达旦的热闹顿时收敛得烟消云敌,枕戈待旦的窒闷伴着盛夏的夜滚滚轧来,山上守卫尽出,壮观如雕塑般立在大路两旁持枪目送着,如同两军交兵前最隆重的仪式。
庄严。
震撼。
「听闻大皇子殿下至雷霆门结好,门主特令属下不可怠慢,今日天色已晚,请大皇子殿下随我等到客房休息,明日一早,门主必会亲自布宴接见。」一排手持火把的侍卫把主堂前照得亮如白昼,赤鹰站在最前方,拱手行礼。
赤鹰面前的男子黝黑纠结的肌肉即使在兽皮衣中依旧凸显,不同于天朝男子的身形,他比北地高壮的汉子还要凶猛三分,一身华贵的装饰,一脸的尊贵霸傲,有型的下巴突出,如鹰犀利的眼,狂莽的笑似有似无,仿佛极其不满自己远道而来却没有被连夜设宴款待。
「好大的架子,居然敢对大皇子无礼!」他身后的侍卫长凶煞异常,刚要发飙却看到主子抬手一挥。
「带路。」带着蛮国口音的话语有些生硬,羌齐皇子斜睨着赤鹰挑了挑浓眉,「天朝男子都长得很俊俏,似女子一般瘦弱吗?倒是合适侍奉我族男人。」
要不是门主交代他是客人,赤鹰恐怕早用玄铁锁打烂他那张蛮人脸了。
眉宇弹跳,他攥紧青筋直迸的拳头,咬了咬牙才松开,劈手一立,「请随我来!」等着瞧,只要门主下令「招待」,他肯定好好「伺候伺候」这王八蛋!
火把把通往客房的路燃得通亮,一行人在赤鹰引领下浩浩荡荡的离去。
主堂最高的房檐上,漠羽正斜坐着轻轻摸着檐尖的鸱吻,黑暗中,他的笑很淡很浅,缥缈恍若仙人,随时会化作星光飘散开去,他身后,苍狠的黑影如刀笔立。
「蛮人里有男人侍奉男人一说?」敏锐的耳把方才的对话如数收入,漠羽微顿问道。
「娈君。」苍狼回道:「在西域蛮国,男子结亲称作娶娈君,自古就有。」
「天朝却一例都不曾听说……」
「门主决定的事情,就是规矩。」苍狼冷道,一语双关,「您决定的事情,就是雷霆门的先例。」
漠羽回首望他,月下的嫣然一笑令人神魂颠倒。
「左护使说话越来越中听了。」
苍狼合眸,淡淡说了两字,「打否?」
漠羽知道他指的是羌齐一事,他们需要做的,是为天朝皇室的混乱更替拖延外敌时间,他轻吐一字回道:「拖。」
他来,只是为了一睹这蛮国王子长的何种模样,看来,这男人不是省油的灯。
他能拖多久呢?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看到苍生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中,所以,能平息则平息,但是羌齐越来越强大,吞并了西域数国,俨然称王,野心……他从那剽悍狂莽的皇子眼中就可以看出。
漠羽轻轻扯开束发的丝带,让一头青丝飞扬在闷热的夜风中,他怅然的思考着,不同举措可能带来不同的未来。
专注的望月,他想起的却是一张永远轻松的笑脸,喜怒哀乐都率直表达的俊逸容颜。
真不想把他也卷进来。
那个邋遢的无赖只适合好吃好喝四处游荡,要死也是被鱼骨头卡死或者打滚笑死,绝不适合官场和沙场,想到血腥和狼烟,漠羽不自觉的想起龙寒柏浑身是血倒地的样子,他环住自己,细瘦单薄的身子被月色衬得沉重孤独。
他一丝一毫不经意的变化被苍狼收入眼底,笑意渐浓,散在冷眸中。
当漠羽依约回到后花园的时候,已经午夜过后。
龙寒柏趴在桌上睡得像个孩子,口水挂在唇边。
他的手边是一桌子的好菜,可惜酒冷羹凉,但是漠羽仍然拿起象牙箸,不动声色的品尝起来,每样都不错过。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龙寒柏的手,那双手掌边缘老茧横生,但油溅火烫的伤疤却是近些日子才有的,他为他,洗手做羹汤,顿顿都不落,菜色越来越复杂,味道却越来越可口。
「羽,你回来了啊!」听到动静揉着眼睛爬起来,龙寒柏大剌剌的笑着,伸手去抚摸漠羽总是微凉的脸颊,「回来就好。」
他怕被抛弃的表情映入漠羽心底。
漠羽沉下水眸轻道:「倘若我离开,你依旧照吃照喝没有差别,不是吗?」
「有!」他若不在,那他吃什么还有滋味呢?「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你,你离开,我也走,你到哪里,我哪里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