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淙跟着赵儒秋走到屋门前,送走了这位喜欢替人操心的故友,见村口吵吵嚷嚷围了一大群人,估摸着许是收皮草的贩子来了,正在村口与村民讨价还价,现下屋里躺着个病人他也没心思顾及,于是轻声关上了门,而后进屋将曲弦额上已被捂得温热的帕子取下,重新浸水绞干给他盖上,掖好被角,见无大碍了,揣了药方打算去村东头钱叔家的小药铺抓药来煎,又怕县里的老鸨找来,于是落了锁,出门便迈步跑开了,哪知他前脚才走,榻上的人后手便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萧弦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反应觉得好热,于是两下踹翻了被子,又拽掉了额头上那块湿嗒嗒热乎乎的东西,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哪知才刚找了个舒服位置闭上眼,突然又给冻醒了,他哆哆嗦嗦打了两个寒战,好像冷风顺着他的毛孔钻进了皮肤的感觉,他迷迷糊糊地撑手臂坐起来晃荡了一圈脑袋,却又没觉着哪里有风。
东郡的冬天其实不是太冷,河也不冻,更不会下雪,不似北地家家户户都用炕,可到底还是有些冷的。李淙早上救了曲弦回来,怕人冻着,于是趁着赵儒秋诊病的时候在里屋的门边生了个炉子,此刻炉内的火烧得正旺,屋子又小,炉火把整个里屋都烤得暖洋洋的,萧弦此刻睡在特意被垫得软实的榻上理应不该觉着冷才是,可他一掀开被子就冻得起了鸡皮疙瘩,重新盖上被子,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暖和,浑身滚烫却又一阵一阵地打冷战,等他稍微清醒些,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发烧了。
明天连着三科补考,可自己竟然睡了一觉过来就发起了烧,实在是太他妈的凑巧了!萧弦窝在被子里喜滋滋地在心底嘀咕了一会儿,猛然发觉不对劲,自己昨天晚上明明趴桌上通宵突击中国古代史来着,宿舍的寝室里就他一个人在,他也不信自己会梦游,所以再怎么也该是睡死在桌上啊,可这会儿怎么会睡到了床上?
而等他揉了揉眼睛整个人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懵了。抬头看四周,这是哪里?萧弦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呃,说难听点叫破烂、说好听点叫简陋的屋子,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石灰糊墙,偏还糊得这么坑坑洼洼的,床没个床的样子,翻个身还有吱嘎吱嘎的响声,被子虽说干净,可柔软程度跟他平时盖的相比差远了,床边的桌椅旧得跟床有得一拼,摆在桌上的那个确确实实是萧弦曾在某个博物馆里看见过的历史很悠久的油灯。屋里大概不足十平米,除了桌椅床榻还有角落里的柜子,再没其他了。原始社会吗?要不要这么夸张?虽说学校的宿舍是建了很久,可也不会一晚上就破成这个地步啊?所以萧弦敢肯定他不是被乾坤大挪移就是被绑架了。
而低头看自己,更惊悚了。身上那件大了不止一号的白色粗布衣服分明就是古装的样式,又摸了摸脑袋,乱蓬蓬的杂毛几乎能拖到腰际,他该不会……萧弦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想法,他不可置信地发了会儿呆,突然跳下床赤着脚跑了出去。
萧弦跑到外屋门口,伸手去推门,竟然一下没有推动,他又使劲推了两下,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居然被人关起来了!他弯腰对着门缝研究了一会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门缝太窄,里头连链子都摸不着,于是站起来憋足力气踹上去,可门没踹开,倒差点把自己给踹翻在地,真没想到这个身体竟然不中用到这个地步。萧弦急得一筹莫展,突然注意到门边的窗户,于是踮着脚往窗外看。
作者有话要说:曲弦:穿越前身,头牌小倌。
李淙:字祈川,落难小攻,现在是个奴籍农民兼长工。
萧弦:穿回古代的主角受。
赵陆霜:字儒秋,李淙的挚友,半年前来了清流县,在医馆做大夫。
纪隽:字楷行,李淙和赵儒秋的挚友,现在身处皇城,身份后文会交代。
古代亲密的人之间一般喊表字,名可以不用特意记
3、第三折 照面初见
透过窗户迎面扑来的一阵寒气吹散了萧弦因惊讶而起伏不定的情绪,他稍稍冷静下来,这时才觉得冷了,身上只穿了一件粗布衣服,在里屋的时候不知是生了火炉还是什么,暖洋洋的,可一掀开帘子出来就浑身冻得直发抖了。不过他能肯定现在绝对是八月末的夏天,自己因为要补考,所以暑假也没过完就提前回了学校,可是这儿的温度跟夏天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这还是自己那个世界吗?总不可能一觉醒来就被挪到了北极或是南半球吧?而门外的景致看起来像个农村的样子,远处群山环绕,苍岭连绵,近处是几间低矮的农舍,有得建得规整些,有的则差些,可自己住的这间绝对是这么多房子中最烂的一间。
萧弦此刻的心情像灌了铅似地沉重,脑子里关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的答案渐渐清晰,可他心里还是存了一点侥幸不愿承认。他皱着眉揉揉鼻子,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于是他循声望去,仿佛为了应征他脑中的想法十万分地正确似的,不远处像是村子口的地方,大树下居然还有一群疯子穿着古装在吵架!
萧弦震惊过度,仿佛全身都脱了力气似的,攀着窗框的手松了开来,脚跟渐渐落到了地面。等他跌跌撞撞跑到角落里的水盆前弯腰俯身看的时候,他呆了。
水面倒映的那是谁?虽说光线有些暗,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