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着晚安,但夏雪晨并没有睡着,他害怕无法承载来自林远的关心。往事依依,那些有着林远的曾经一点一点在脑中游荡。
留着寸头的他,脚踏单车的他,身穿白衬衫的他,计算几何题的他,三步跨栏的他……
在夏雪晨的印象中,林远的表情只有一种,浅笑。
林远的笑脸装饰了夏雪晨的梦。
九月十五日,为期两周的军训开始了。
晚上是拉歌时间。拉来拉去,不过是一些红歌。渐渐的,大家都失了兴致。
忽然,不远处一阵骚动,有人开始唱歌了。
嘿呦嘿嘿嘿呦嘿
管那山高水也深
嘿呦嘿嘿嘿呦嘿
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
嘿呦嘿嘿嘿呦嘿
回到宿舍,夏雪晨才知道唱歌的叫肖川。
肖川天生好动。
每次军训休息,都和其他人追逐嬉戏。他笑得很放肆,很热烈,九月的太阳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热烈比肩六月太阳的灼热。
渐渐地,肖川在新生中已小有名气。
大家不断宣扬着关于肖川的信息。来自l省,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自信乐观,为人开朗,乐交朋友,讨厌英文,喜欢篮球、足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游泳、跆拳道、瑜伽等一切体育运动,绝对的长跑健将。
夏雪晨为人恭谨,内敛自省,偏爱英文,害怕足球、篮球、排球、长跑、接力赛等一切体育运动。
不安分——夏雪晨对肖川最原始的评判。
他甚至觉得,永远不会与肖川这样的人有交集。一个爱动,一个喜静,不在一个学院,不是一个专业,不是老乡,不是亲戚,不是敌人,不是朋友。唯一的交集就是性别。
事情就这么无理取闹。他们人生的巨变全因这唯一的相同。
军训一周之后,开始练习打靶,首先练习瞄准。
夏雪晨看来,瞄准无疑是军训以来最爽的练习。
躺在地上啥也不用想,甚至不需要知道应该瞄哪里,看哪条线,只需卧倒在地上,把枪放在面前,盯着即可。
刚开始练习时,迫于连长威严,每个人都心无杂念、郑重其事地瞄着前方,至少表象如此。不管心里想着什么,脑袋里念着什么,反正从外表看来,每个人都很专注,专注得连长直接到树下的阴凉处歇息去了。
可是,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唯恐天下不乱,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因为,有人趴着睡熟了,还有轻微的呼噜声。
“起立!”五连长一声猛喝。
“连长好。”偷睡者帽子掉在地上,颤颤巍巍起身。
“绕操场跑十圈。”
“是!”
偷睡者被五连长一脚踹跑。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十分钟。”指令一下,众学员懒洋洋直起身。
偌大的阳光操场有个人在急速狂奔。
有人开始大呼小叫。
“看到吗?是肖川耶!”
“就是啊。”
“身材好棒!”
“加油!加油!”
“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是我,不是你!”
“在看我!是我!”
夏雪晨身边的几个女学员时不时争辩着。都想证明肖川是在看她们。
直觉告诉夏雪晨,那双眼睛在搜寻他,却又不那么真实。
“同学,请问跑步的是谁?你们都认识?”
“当然啦,他就是肖川啊!”
“只有他,才有那完美的肱二头肌。”
这时,夏雪晨才注意到,那同学褪去了迷彩外衣,上身只剩一件白色贴身t恤,跑在风中,像一匹奔驰的白马。
心下好奇,夏雪晨到跑道跟前定睛细看,那人正是在公交车上为他让座的男同学。
肖川就是他?原来,他叫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