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
“你一个人要求他们换西式餐具不就行了?”我真怀疑他的智商有没有他那些员工说的那样有160那么高,这么简单的方法也想不到。
“不行,与罗马人打交道就要和罗马人一样!”王小明极快地用英语解释道:“如果我没办法用筷子和他们一起吃饭,就会强调我外国人的身份使他们对我信心不足,公司进一步的在华发展就会受到影响。”
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他说得还真有一番道理。
不就是教他用筷子嘛,小菜一碟!放马过来吧!
“拿住!”
“别别掉下来!”
“拿稳啊!”
“一起用劲!同时!同时啊!”
“你是猪啊!”
“拜托了,别再掉下来了!”
“来人啊,杀了我吧!”
当那副可怜的竹筷第一百次掉落到地上之后,终于十分合作地发出“喀”地一声断裂的谢幕声,正式宣告阵亡。
不得已我只能从厨房里拿出这间房子了惟一的一双筷子——我的那双锦西绵竹筷,在递给这个混蛋的时候真是舍不得,如果他敢摔到这双筷子的一根汗毛我就摔断他的脖子。
王小明看着捧在手中这的双明显精致秀气得多的筷子像是也知道它的珍贵,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放心,这才抽开左手,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慢慢朝筷子并拢,呈鸡爪型,然后仿佛举着千斤重物一样颤抖着试图打开筷子,义无返顾地朝目标放在桌上的那碟南瓜饼冲去。
好了好了,拣到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看那块南瓜饼一点点地离开盆子,来到半空中,还差一点,再一步就成功了,此时我的心已经悬在了半空中,下一秒就和由筷子中的南瓜饼一样由半空中扑通掉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声筷子掉落的声音。
“你……”我气急指着王小明的鼻子狂叫道,但是一触到他那自责愧疚的眼神下面的半句话又咽了下去。
“唉——”我长叹一声,真是上辈子欠他的。再来想办法吧。
“来,手给我!”站在端坐在桌前的王小明的身后,我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在这个家伙身上,两手环抱着他,能清楚感受得到他的体温,鼻尖闻到他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甚至连他有力的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咳——”我干咳了一声,不再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右手牢牢地把着王小明的右手,抓着他的手一起拿起筷子,一起抬到半空中,一起伸到盆子的上方,再一起拣起一只南瓜饼,最后再一起千辛万苦地把它拣到了面前。
一人一口吃掉的南瓜饼是什么味道谁也没有在意,我和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一起拣回来再一起拣回去,到最后我的手仿佛都不是我的一样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只记得我最后说了一句:“好了,你自己练习!”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恍恍惚惚地挣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王小明冲着我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之后的事我就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屋子里没有人,我的身上有某人的一件外套,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
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份肯德基的早餐,一份满的,一份已经吃完了,桌上并排放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竹筷。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地方是我从前不想来,现在后悔来,今后绝不会再来的,看来就是这一刻我所站立之处——巨大豪华的社交晚宴大厅。
如果你也像我这样是在美梦中被人摇醒,懵懵懂懂地被人套上一身仿佛刑具一样的黑色礼服,然后不容上诉直接就被运到眼前这个满眼都是“长”、“家”级人物的地方,你也会像我现在这样对所有人都摆出一副你勾引我老婆的表情,周身寒气四射,成功地在自己周围筑起一道固若金汤的樊篱。
只不过还有一个家伙是从北极圈来的——不怕冷,非但不离我远点,居然还恬不知耻地靠上来:“死老师,生气不要,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旁边!”
“无耻!”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明是要我替他与上层交流沟通,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你当我是你那些一次性女友啊,哪有这么好骗!
“久仰,久仰!”
“今后还有仰仗您的地方!”
“哪里,哪里!”
“死老师,市长为什么要问我哪里哪里,告诉他我的公司在哪里吗?”
哦——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透透气,再这样下去我要吐了!
太舒服了,没有比建在宴会厅外的花园更好的地方了。
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比里面刺鼻的“cd”、“毒药”好几万倍,凉爽的晚风把一切烦闷不快都吹走了,现在我倒开始同情起不能像我这样放肆只能留在里面继续表演总裁角色的王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