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淡然,“他自然有他的事情……三娘问那麽多干吗?”
三娘笑得嫣然,惹了桃花的璀璨,“谁说不是呢。”她这麽一句,轻轻巧巧,却仿佛一记重拳,砸在我的心上。
谁说不是呢?
是啊,谁说不是呢?
我想笑,却终究没笑出来,闷闷地吃了一顿饭,外面下起雨来。
天凉得紧了些,我坐在客厅点了支烟,我想如果三分锺以後如果挽秋还不下楼,我便自己去算了。
一分锺以後,下来的不仅仅是挽秋,还有凌宵。
只几天不见,却仿佛隔了多少年一般,他仿佛又清瘦了一些,也白了一些,淡色的唇上没有几分血色,只几眼,便看得我心里发疼,眼神未免暗了暗,我终究 ,不是他的什麽。
我想我是不是该放手,让他尽情的做他自己……可终究是舍不得,初见时的那一眼,就刻在了心里,再洗不掉,在忘不了。
细白的手指在我下巴上划过,我微微闪神,然後对上似笑非笑的一双眼,挽秋勾了唇角,看我的眼神饶有兴味。
我叹息,捉了他的手握住,这个人,恐怕一生我也再难以放手,难以忘怀。
忘。
心亡则忘。
可心若未亡,则时时,都是记在心里念在心里的。
那个人,就那麽轻轻浅浅地走进,然後永锥於心。
舞会是翟康主办的。
民族实业家的力量也是伟大的,卫童此来,算是确定立场呢,还是其他的什麽?
我懒得想那麽多,陈易葳早已经到了,我笑著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陈如霜也在,墨蓝色的外套搭在手上,身上是一件白底描花绣了金边儿的旗袍。
在场的女士大多都是西式礼服的打扮,她独独穿了这麽一件衣服,显眼得紧,也漂亮的紧。这些日子,她似乎瘦下来很多,那张略显丰腴的脸也清减下来,少了一分雍容,多了三分柔弱。腰身依旧很细,看不出有了身子的模样……
想到这里我未免有些咬牙切齿,但也终究只能暗自咬牙切齿罢了。
☆、故国三千里 62
陈如双笑得有几分苦,打过招呼,我便邀请道,“不知陈小姐是否肯赏脸。”
陈如霜抿了唇一笑,“凌先生真会打趣 ,难道没有带了女伴来麽?把人家丢在一边不好吧。”
我笑了笑,“那是家妹,挽秋今天的女伴……只好委屈小姐了。”
陈如霜平日里虽有几分男人气,但终究还是个闺秀,听到挽秋的名字时,眼神闪了闪,眉宇间的愁苦都减了几分,对我笑道,“那便委屈凌先生陪我了。”
我叹气,她恐怕是将我看作了她和挽秋的红娘,不知怎地就突然想笑,但却只是摇头道,“哪里哪里,这是凌某人的荣幸才是呀。”
她笑了,挽了我的手,和舞会的主人打过招呼,认识不认识的一一寒暄过,总算是顺利地找到了挽秋。
挽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著舞池里扭动的人群,我在他身边坐了,随口道,“怎麽不见凌宵?”
挽秋朝著舞池的方向点了点下巴,“里面呢。”
我看他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心知他不喜这样的场景,却也无奈,陈如霜在他另一边坐了,看他的眼神似有诉不尽的万语千言。
我知道若是识相的话现在最好闪开,可是我却偏偏就不想离开挽秋一步,故做不知地死坐在那里,一脸关心地询问,“陈小姐的事怎麽样了?”
陈如霜显出了几分难堪的样子,低了头道,“也不是一定……哥哥也没有决定……可毕竟……”
她话没说全,意思我却明白了,无非是不到万不得已,陈易葳是不会把她许配给丛宪的,可是她有身孕这件事,却也明摆著没有告诉陈易葳的。
挽秋突然道,“你哥不会让你嫁给我的。”
陈如霜的神色凝住了,半晌,她才低低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哥哥……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我打定主意在这里听下去是真的,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我该插口的,挽秋神色清冷依旧,玩弄我左手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把孩子打掉。”挽秋这麽说,仿佛是一件和他无关的事一样。
陈如霜嘴唇翕动,半晌才道,“我想留住这个孩子……”
音乐瞬间停了下来,谈话也没有再继续,翟康简单做了个开场白,无非欢迎来宾之类之类,片刻之後音乐声又响起,人群又涌入舞池。
“我想……”陈如霜继续刚刚未完结的话题,只说了两个字,便被打断。
挽秋冷笑了一声,一双琥珀似的眸子似笑非笑,讥诮更深。
我的心蓦地就痛了一下,忽然想起和他初遇那时,他就是那样一眼,刺得我鲜血淋漓。
挽秋说,“陈易葳会同意?”
答案是不会,连我都知道的答案,陈如霜又如何会不知,她知是一个年轻的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爱情也好,家庭也罢,我忽然就觉得,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想保住她的孩子,如此而已。
母亲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
我有些想笑,但最终没笑出来,抽了抽嘴角,挽秋淡淡的一眼扫过来,我叹气,“承蒙不弃,改日凌某到府上求亲。”
挽秋愣了片刻,眸色里寒意更深,不咸不淡地道,“凌陌白,你这是什麽意思?”
挽秋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我早已习惯,他的表情我也早已免疫,我微微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