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到了!”门口的小丫鬟禀报道,高高打起帘子,一个小厮领着常来家里看病的李大夫进来。那伶俐的小厮已经在路上将情况大致说了说,李大夫心中有底,并不慌乱。朝夫人张氏行了一礼,便查看起范超的伤口来。
那伤口流血虽多,却不算大。张氏看着恐怖,对于见惯了的李大夫来说,也不过耳耳。清理包扎了伤口,开了药方,叮嘱一番,李大夫就离开了。自有小厮送出去,张氏不必去管,只看着儿子密密裹了一圈的额头叹气,“幸好李大夫说这伤口只要仔细看护就不会留疤,不然你以后可怎么办?”
女孩儿脸上留了疤难嫁,男孩子脸上留了疤便难做官了。科举考试不光是看才华,还要看脸的,太丑或是有明显躯体问题的人你就想都别想了。
张氏好生安抚了他几句,见儿子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还以为他惊吓过度,让婢女们看着他,自己就离开了。
范超一见她走了,一骨碌坐起来,动作太快了,头还有些发晕。两个婢女连忙一个扶着他一个拿枕头被子垫着,让他靠好。
范超看看她们,还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上淡雅的古装裙,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他只能分得清清朝和别的朝代的衣服。范超眼珠子一转,问:“你叫什么名字?”
左边的姑娘说:“奴婢是碧树。”
他又问右边的姑娘:“你叫什么?”
右边的姑娘甜甜一笑,声音清脆:“奴婢是黄莲。”
范超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叫什么名字?”
黄莲惊吓道:“超哥儿您忘了自己的名字?难道是摔坏了脑袋犯了癔症吗?”
碧树也一惊,仔细看看少爷的面容,看着不像是犯了癔症的呆傻模样,犹豫着要不要去禀告夫人,再请李大夫来。
范超无语,这丫头怎么张口就说我脑子坏了,他躺倒在床上,烦闷道:“我要睡了,你们出去吧。”
碧树柔声道:“夫人让我们守着您。超哥儿安睡吧,我们就在这里。”
范超这回是真的没辙了,闭上眼,失血过多的虚弱感扑面而来,不久就沉沉睡着了。
张氏从房里出来,阴沉着脸,红菱等丫鬟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夫人虽然心善手软,却也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自从老夫人将管家权交给她以后,府里人心浮动的情景她也是看在眼里,自有一番计较的。她正等着有人送上把柄来给她大刀阔斧地整治那些陈年旧人。可她没想到,这回却是儿子出了事,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应该不管那些出师有名没名的,直接动手。
她在正堂坐下,厉声道:“去把他们带上来!”
大少爷从树上摔下来摔破头这事怎么可能不惊动一府奴才?张氏有两个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大丫鬟,一个是红菱,刚才就张罗着请大夫;一个是紫竹,早在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就亲自带人将那三个闲扯嗑瓜子的奴才带至院中等待夫人发落。只有一个书童静传,倒是忠心耿耿,可惜却脑子不太灵活,一团乱麻地在超哥儿院子乱转,直到紫竹来寻才知道少爷早已跑出了院子,还摔伤了脑袋,吓得魂不附体,这会正和奶妈、立春和雨水一起跪在廊下,耷拉着脑袋。
这会听小丫头出来传话,夫人让他们进去,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待进了正厅,静传纳头便拜,直呼自己知错了。立春和雨水一言不敢发,两人本就没什么主见,见静传跪了,她们也跪下认错。只有奶妈是个府里的老油条,微微抬头,看张氏面出沉如水,心中惴惴不安,也跪下了,却一言不发。
一屋子的丫鬟们静默无声,肃手而立,鼻观眼眼观心,静传、立春和雨水三人见夫人没什么反应,也就渐渐收了声,只是心中惶恐不安。
张氏将他们的样子都看在眼里,静传是呆瓜子,立春和雨水两个小丫头片子现在也知道怕了,只有那奶妈子默不作声。张氏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又是从小将铉超喂大的,情分非同一般。
“你们居然敢无视府里规矩,放超哥儿一个人爬树,如今摔下来,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而你们呢,居然还在吃茶闲聊。我们范府里没有这样的奴才,也不养起这样的奴才!各去账房领两个月月钱,从今儿起,范府里就没有你们这样玩忽职守,倚老卖老的闲人呆的地方了。”
四个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夫人会直接将她们驱逐出府,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更不听他们解释。奶妈急急道:“是因为超哥儿已经午睡了,我们才去茶房歇一歇,吃吃茶的,真没想到超哥儿会这么早醒啊。还望夫人看在我从老夫人那会儿起就在范府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来稍有差错的份上,原谅则个吧。”
“还请夫人原谅则个。”奶妈还能倚老卖老,搬出老夫人来当挡箭牌,可立春和雨水那是真没什么根基,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婢女,这会儿除了哭诉哀求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时间,正厅里又响起哭声一片。
静传也道:“夫人,不是我擅离职守啊,是超哥儿让我去拿些书给他读,我才离开的啊。真没想到少爷会偷偷跑掉啊。”
张氏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不管他们是有错没错,今天这惩罚是逃不过的了。就算饶过立春、雨水和静传三人,这倚老卖老的奶妈也是不能轻轻放下的。不然今天过后,她再想在这府里树立威信就难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