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年的手撑在梳妆台上,淡淡地笑了笑:“你可以随意处置。”
待到摇光离开之后,南乔方才有些警醒地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那个问题:“初年,定魂玉怎么会在一只发簪上,又怎么会在你这里?它不是秦国的宝物吗?”
“叫师傅!没大没小的。”柳初年终于抽出了时间来纠正她的称呼,她搭在梳妆台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不动声色地笑道,“秦国的某位帝姬欠了我人情,便将定魂玉送给了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南乔察觉到她的敷衍,心中也知晓只怕她不可能将事情说出,索性也不再追问,只在心中暗暗记了一笔。
柳初年自从醒来之后便恢复了最初那般从容随意的模样,让南乔觉得昨日的种种仿佛都是自己的臆想。她从没见过柳初年这般的人,明明身上伤痕累累,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那些伤都是假的一样。她丝毫也不着急,仿佛身中五石散的人不是她,南乔险些都将此事抛之脑后。
可当时间临近傍晚,原本斜倚在靠枕上出神的柳初年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南乔立即警醒了起来。
“去请摇光姑娘。”柳初年有些难受地咬牙道,“我的药瘾只怕是要犯了。”
她紧紧的闭上了眼,按在心口的手微微用力,仿佛想要将那些无止境想要爬出来的念想都给按回去,但那完全是无济于事徒劳无功的挣扎。
柳初年斜飞入鬓的远山眉皱了起来,拼命想要抑制着自己的渴求。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重温了一遍险些令她窒息的水牢,以及元敏那层出不穷的折磨人的手段。那一幕幕在她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飞掠而过,她猛地睁开了眼,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她疯了一般想要五石散,那日傍晚凤君让她服下的五石散仿佛一副极其诱人的仙药,让她领会到了飘飘欲仙的滋味。如今她食髓知味了,想要再体验一番。但她的理智仍在拼命地扼制着她,让她不要讲那渴望讲出来。
她已经记不清昨日服下五石散之后都看到了什么,但她却记得那飘飘欲仙的感觉,就算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去回味一下那种感受。
自小到大她都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五石散仿佛给了她一个逃避的借口,让她可以摆脱那些烦扰的事情。
她心中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呼喊着“给我五石散”,但理智却让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没有将这话讲出来。
柳初年知晓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很狼狈,所以她不想再软弱地将这话讲出来,让自己更加难堪。她是自制力极强的人,就算是被五石散蛊惑了心智,也不肯轻易地服输。
南乔见她几乎都要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忙伸出手去掰她的下巴:“不要咬自己的嘴唇,你咬我好不好……”
说着,她便要将自己的手臂送上去给柳初年咬。
摇光恰好推门而入,看到这景象有些无语,顺手拿过屏风上搭着的一条纱巾走到床边,果断地伸出手强硬地迫使柳初年张开了嘴,而后将纱巾塞到了她的齿间:“柳姑娘,若你还有理智那便咬着这纱巾,不要咬伤自己的唇舌,那就更加难办了。”
柳初年勉强点了点头,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温云岫也跟着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有些焦急无措的南乔,轻声道:“你别慌。若你都慌了,她该怎么办?”
“我没事。”南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看着摇光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已经吩咐侍女煎了新的药过来,其他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摇光拉着柳初年的手为她诊了诊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此事我们能做的本就有限,最终能不能熬过来还是得看她自己才行。”
南乔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柳初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心中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这些天她总是乍喜乍悲,一颗心提起又放下,如今仿佛有一只手在随意地揉捏她的心,让她几乎吐出血来。
温云岫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柳初年,又看了看南乔,向来有些迟钝的她终于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