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却觉着像是被通通透透的过滤了一遍,一阵透心的凉。这不是,那个谁么?那个经常上报纸的某直辖市市委书记。
沈妄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郑杨彬的父亲郑成。
“你是沈妄?”郑成问。
沈妄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最近家里面有点事,你就不用过来看杨彬了。”郑成语气波澜不惊。
沈妄没回话,郑成话里面那个“你”而不是“你们”,挺值得琢磨的。
郑成也并不想要他的回答,大步离开。
沈妄轻笑一声扫过病房的门,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开了。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像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沈妄走在通往医院大门的林荫道上,两边的大草坪上是坐着轮椅,拄着拐杖,或者被搀扶的人。沈妄目露叹息,人生的旅程总是被生老病死打乱了节奏。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助理迫切而焦急的声音。
沈妄加快了步伐。
身后住院部的楼上,一间窗户的百叶窗被拉了起来,隔绝了直晒的阳光,也隔断了目光。
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其实身不由己。
☆、13
一时间,沈氏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沈妄手底下百分之七八十的实业都叫姓郑的给整趴下了。
外面的人的隔岸观火,自家里人心惶惶。
沈妄在屏幕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关闭了电脑。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郑家,家大业大,已经明摆着被人盯上了,在对自个儿这边……居然还能腾出手。沈妄不是没分析过郑家为什么要向他下手。是他的影响到了郑家的利益?还是郑家觉得这次郑大公子九死一生都怪自个?或者是他和郑杨彬的关系被误会?但答案他并不急着知道,因为没有实力的人从来没有话语权。当有人自上而下俯视你的时候,不要急着愤恨对方的强大,而是学会质疑自身的弱小。
沈妄身体里渐渐,升腾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愉悦。
在卡车撞来的那一秒,沈妄实则是想到了死这个字。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平静,重获一世已经将近十年,他都已经快忘了上辈子的事。
他在事业上打拼,赛马,爬山,旅行,参加慈善,他以为自己已经融入这个世界,然而即便如此,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仍然是那么不真实。仿佛是隔了个看不见摸不着罩子似的,他站在外面,看着所有人喜怒哀乐,自己却是淡淡的,很少有时候感觉到真正的大喜大悲。
呵,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沈妄没法控制的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天是假的,云是假的,桌子是假的,椅子是假的,他重生的这一辈子是假的。或许干脆只是他的脑电波混乱所做的一个长长久久的梦。是一个臆想中的世界。他不是那么心大的人,没法完全说服自个好好的融入这个世界,然而毕竟对于他而言,他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真实的世界也已经随之覆灭了。
就连仇恨,也是假的。
对他来说,名利与爱恨这些已经变成了外物。不是不想要,而是不必要。当卡车冲过来时,他心里一瞬平静到了极点,而且,郑杨彬,这个和他从上辈子就一直牵扯不断的人就在身边,剩下的那一丁点挂怀也消失无踪。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可是他却几乎毫发无伤的醒来了,听到郑杨彬可能会有事的那一瞬间,终于尝到了惶惶然的紧张。如果郑杨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羁绊也就打断。那么,他又是谁呢?谁又是他呢?
然而郑氏对他的打压,却让他心底翻腾起了难得的波澜。上一世子弹射进胸膛的火辣和灼烧像一粒火种从记忆的冰层里破茧而出。死亡的不甘和仇恨似乎重新觉醒。前生死在他手上的压抑,对自己无能的憎恨,以及野心和yù_wàng,蠢蠢欲动。
沈妄忽然睁开眼,站起来走到身后的落地窗前,狠狠拉开窗帘。
夕阳里的城市,车水马龙。
刚刚的邮件里发来了私家侦探查到的最新消息——他之前之前他一直派人盯着郑宁彬呢,这么久过去,却没有查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是知道郑宁彬父亲是郑家旁系子弟,郑家他们这一脉以前一直在香港做地头蛇,而郑杨彬接风洗尘的家宴那天,他们吃饭的地方就是郑宁彬一手打理起来的产业。
怪不得最后免了单,经理还那么客气。
从明面儿上看,郑宁彬把自己挑的白白净净,还是税务系统得了表彰的纳税大户。但是如果资料只能查到这些的话,只说明这些是人家想让你知道的。
郑家的家主是能者居之轮流坐庄,然而一但竞争失败,旁系子弟就只能被流放到国外。郑宁彬却在香港占了地盘,还能把手伸到大陆来——要么是实力强劲,要么,就是和郑家直系有那么一些渊源。想起那张在gay吧让他险些错认的脸,沈妄心里有了一个怀疑。
给郑大公子接风洗尘的那晚,收到一封莫名的邮件,告诉他自个的舅舅明天中午从第四监狱刑满释放。他在见到赵佑之前,一直以为这封邮件是赵佑发的,可见了面才知道,难怪他上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舅舅的存在。因为赵佑压根就没有和他相认的意思。要不是他那张和他妈七成相似的脸,估计赵佑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呵,算是白得一便宜舅舅。
想起那天俩人的谈话,沈妄心想,还算是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