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下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刚好林珊妮在补妆,我真不知道她那脸上的妆都跟瓷器似的了,没一点瑕疵,这还有什么好补的。林珊妮把粉饼往包里塞的时候突然跟我说,“许佳音,我知道你叫我过去什么意思,今天我替你挡着,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说罢,再没多看一眼,扭着她的小腰吧嗒吧嗒的高跟鞋声又出去了。
嘿,我说怎么她没对我翻白眼了,原来也是有盘算的。
我从洗手间出来再进牡丹亭,里头依旧还是热闹得好,顾里安要开车,所以没喝酒,看我跟林珊妮前后脚进来了,就问我,“那陈禹豪真看上珊妮啦?”
“差不多吧,就那意思了。”
“珊妮她人也不坏,这么多年了,你们俩这关系就不能缓和下?”
“那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说出真相?”我看着顾里安问他。
像我们这一代几乎都是独身子女,亲戚街坊有个同龄的孩子,真跟亲姐妹一样的相处,何况我们仨父辈的关系,住在一个巷子里,小时候光着屁股手拉着手玩的。我和顾里安的关系不用说,我跟林珊妮也好过,玩过家家她都是公主,我心甘情愿做小丫鬟,我爸出差回来带些特产之类的,我都第一时间跑去送给她一些,再给顾里安拿过去。她从小招人喜欢,我啊,灰头土脸像个男孩儿念书又不聪明,老怕她不喜欢我,就想讨好她似的小时候什么事儿都顺着她。
顾里安手掌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跟你爸妈说声。”
顾里安点点头,我就回位置拿自己的包,陈禹豪看我回来了,又过来找我,问我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挺意外的,他不是应该问林珊妮才对么?我仿佛感觉两米内,我妈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留个联系方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就给了。林珊妮朝我这儿看了一眼,仍旧做她的孔雀,昂首挺胸地坐在那儿,身段真好看。可我一点儿都羡慕。
我叫了辆车,时代在变,我们连打车都不再选择传统的出租了,日新月异的还有什么不会变,可巧我刚出门接单的王先生就给我打电话说到了,我一看,嘿,这运气还是辆宝马,这年头,开宝马的都出来跑单抢出租车师傅的生意了,我还一天到晚瞎混,一点没为祖国繁荣昌盛做出贡献。我上车又把地址说了遍,车窗是开着的,五月的晚上,风呼呼地迎面吹,挺舒服的,我也就没让他把车窗关起来,但我的头发搅起来就啪啪地抽在我的脸上。我妈打了个电话过来,大意是让我别犯傻,陈禹豪人不错,条件也不错,别眼界高,我自身这条件就放在这儿,不比林珊妮。
我突然一下子觉得有些委屈,这老太太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打来电话叮嘱我,“我这自身条件怎么了,我哪一点比不上林珊妮了,我就是没她好看,没她工作好,没她懂事,可我也是本本分分的,您就这么看不上我?”
我越说越觉得自个儿确实比不上林珊妮,眼泪哗哗往下流,心里还想着,我真是在宝马车里哭过一回了,值。我平时跟个兔子一样挺蹦跶,到处上蹿下跳,仗着点小聪明在这个社会里行走着,却只敢在顾里安面前耀武扬威,可顾里安不能迁就我一辈子啊,他迟早要跟别人结婚的,我到时候算个什么?
王先生大概被我吓到了,偷偷瞄我一眼,听我那哭腔小心翼翼抽了张纸给我,我挂了电话捋了我乱七八糟的头发,擦了擦眼泪,看着车外霓虹闪烁,高楼耸立,我这一刻却那么的没有安全感,下午那会儿我还跟顾里安说,离了手机就没有安全感,可这会儿手机在我手里我也没有安全感。
我跟王先生说,您能往慢里开吗,要多慢就多慢。
本来他车里放着广播,我接电话的时候他还特意调小了音量,我又让他把音量调上来,这会儿有点声音的好,况且一般电台主持人的声音都好听。
音量提上来,电台里正在放一首歌《不完美小孩》,我就越听越觉得自己矫情,越矫情我心里就越难过。
我靠在椅背上听着那歌里的声音唱着那一字字触动我心间的歌词,点开微信,新好友请求是陈禹豪,我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添加好友。陈禹豪给我发了消息问到家了没有,早点休息之类,我一个字都没有回,视而不见。这一瞬间我希望这是顾里安发给我的,可他的对话框始终没有亮起来,我突然想起著名的□□签名,开心的时候想到的人,不一定是你爱的人,难过的时候想到有可能才是。这非主流的签名是我多少年前用过的,让我有些害怕,我发了消息给沈珺珺,“你觉得我喜欢顾里安吗?”
我惴惴不安地等着沈珺珺给我回复,不都说旁观者清吗,好一会儿沈珺珺终于给我回了,我脸上的泪也干了,绷得皮肤有点疼,再想想兴许我那眼妆也花了,本来我就化不好眼妆。
可丫的就没好好回答我,调侃我,不是你亲哥哥么。
我正挑着该回哪个表情给她,结果她电话打过来了,直奔主题,“怎么着,你今儿晚宴是受什么刺激,终于让你勇敢审视自己的内心了?”
我跟她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把我陈禹豪和林珊妮这俩小插曲说了下,也说了我妈说我那话,我问沈珺珺,“你说,我妈这话伤人不伤人,伤人不伤人?”
我义愤填膺的,沈珺珺那头直喊,“伤伤伤。”
她一附和我,我还来劲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