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则冷冷道:“我以为是家庭聚餐才会来。”
两人短兵相接一触即发,片刻后还是苏黔先退了一步:“先坐下吧。”
精致的菜点和红酒被送上桌,大黄对这些见所未见的名贵菜色感到万分好奇,捏着筷子蠢蠢欲动,又不敢第一个动筷。
苏维小声道:“你先吃吧。”
大黄如蒙赦令,即刻研究起菜色来,准备为他心爱的医生的食谱上再添几样美味。
苏维不急着动筷,喝了口红酒,冷冷地开口:“你找我有事吗?”
苏黔讪讪道:“我是你哥,找你吃饭不行么。”
苏维毫不客气地说:“和你一起我没什么胃口。”
苏黔的脸色瞬间差到了极点。连一旁的大黄都尴尬地不敢再动了。他看看苏维又看看苏黔,好奇地猜测起苏黔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苏维的事情,居然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此刻苏黔简直觉得心里一江苦水向东流。他自问对两个弟弟都当成珍宝一般,尤其是苏维,敢说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了。便是当初未离婚时的妻子和儿子,他对他们也没有对苏维那种疼到心尖子上的爱。可是他的两个宝贝弟弟一个为了男朋友和他吵架,一个甚至能冷着脸对他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在心底咆哮:卧槽!!!两个小白眼狼啊!!!老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然而面子上苏黔还是优雅的,只是笑容略嫌酸苦:“噢?我倒是有话说,不过让他听了不要紧吗?”苏维并没有告诉过苏黔大黄是自己的病人,故而苏黔误以为他是苏维的新恋人。
苏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苏黔说:“我前不久……遇到了一个人。”然后就住嘴了。
苏维手指一紧,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关于他的过去,他并不想让大黄知道。
接下来苏家两兄弟就不说话了。苏维一言不发地喝红酒,苏黔则端着酒杯轻晃,盯着液面出神。大黄一人吃的尴尬,渐渐也不敢动筷了。苏维摸了摸他的头发:“吃吧,吃完了你出去走走——算了,你先回去吧。”
大黄自然是对苏黔说到的“那个人”很好奇,不过他不会违背苏维的话,吃了个半饱就离开了。
苏维已经喝掉了半瓶红酒,脸色微醺。苏黔看着他的样子,涩声道:“你也见过他了?”
苏维笑容嘲讽:“被你逼着离开的那个?”
苏黔尴尬地点了点头:“你的酒量不大,少喝点。
苏维说:“你怎么会碰到他?——他来找你?”
苏黔摇头:“不是,偶然碰到的。我其实……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见过了。”
苏维冷笑:“怕我们破镜重圆?”
苏黔面皮抽了一下,苦笑道:“……其实早知道你还是会走这条路,我……”他顿了顿,复又愤愤道:“是他把你带坏了。”
苏维冷冷地说:“命中注定的。你放心吧,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跟他没可能。”
苏黔皱了下眉,忍不住问道:“那个大黄家里是做什么的?我看他年纪好像还很小,还在上学?”
苏维说:“他刚刚成年。”
苏黔如遭当头棒喝,不由瞪大了眼睛:“刚成年?!阿维,你比他大了九岁!你怎么越来越离谱?”
苏维看着他生气的模样,心里泛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接着说道:“他父母双亡,前一阵子后妈刚刚去世,他是嫌疑犯——哎,哥,你别着急,他已经洗脱嫌疑了。”看着苏黔刚刚松了口气的模样,苏维恶意地补充道:“我认识他因为他是我的病人——他患有人格分裂症。”
苏黔倒抽了一口冷气,面上已经是五彩缤纷,靠着一贯的教养才没有发作:“他是精神病人?!”
苏维呵呵笑了起来:“对。”
在苏黔的概念中,精神病人与疯子相差无几。他艰难地说道:“你疯了吗?”
苏维晃了晃酒杯:“暂时还没有。”
苏黔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苏维面前,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跟他分手。你喜欢男人我不管,至少给我找个正常人!”
苏维冷笑:“爸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
苏黔怒道:“长兄如父!”
苏维端起酒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你是当惯独裁者了吧。我已经二十七岁了。”
苏黔从他手里夺过酒杯,猛地往地上一丢,酒水溅了两人一身,玻璃渣四处飞溅。
苏维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苏黔的怒气值已经攀到了顶峰——从小到大,除了他自杀未遂被救醒的时候苏黔甩过他一个耳光之外,这还是苏黔第一次跟他动手。
他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苏黔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压到墙上,甩手就是一耳光:“你九十七岁我都是你哥!你看我管不管的了你!”
苏维被那一耳光扇的天旋地转,只觉五脏六腑搅在了一起,酒水逆冲,险些吐了出来。他恨声道:“哥,我讨厌你!”那口气一如十几年前他受了委屈向苏黔撒娇时的口气。
苏黔只觉鼻梁一酸,近三十年一直干燥的眼眶突然就湿了。他搂住苏维,迭声道歉,并扶着他向外走:“你喝了太多酒,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
苏维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