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麒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听见这话不由得红了脸颊,虽然已经二十多岁,因着那张娃娃脸,倒也相得益彰,苏颜看见他绯红的双颊,不由得笑了笑,左麒从来都是个经不起调戏的人,只这么一句,便手足无措起来。
或许,左麒只在一件事上特别认真严肃。
那就是,当欧阳岚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会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拔剑,然后誓死保护自己的主子,就算因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左麒根本来不及开口,对面的欧阳岚却突然出声:“左麒一直跟在我身边,甚少露面,你的久仰从哪里来?”
苏颜收住嘴边的笑意,再次确定这人绝对是故意跟他过不去。
连说句话也要小气得在鸡蛋里挑骨头。
左麒似也发现了主子的故意刁难,神色微讶,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圆场,更何况,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份,他又去看苏家的六公子,一般人这个时候都该诚惶诚恐的说些好听话,这个十三四岁光景的世家公子却一脸平静,乌黑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还闪着些不知名的光芒,声音如脆竹一般破空而来:“左侍卫十五岁便已是大内侍卫,只是六皇子看着合眼缘便向皇上要了来,虽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但是,自然还有人记得左侍卫当年的英勇风光。”
他的话让欧阳岚和左麒同时一愣,这自然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孩子竟然会知道。
且,那说话的语气和从容的神色,会让人有种他们不是在跟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说话,而是在跟一个成年人交谈的错觉。
三人在府门前耗了些时间,到皇宫时天都已经大亮了。
虽然已经接近春天,气温却仍是低得吓人,欧阳岚身着厚实的皮草自然不觉得冷,可怜了后面跟着的苏颜,他虽也穿着厚实,但是比起六皇子身上的貂皮大衣,他身上的棉袄则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力不从心其实不只是一个成语。
即使他的意志再坚定,现在这副瘦弱的身子也敌不过寒风肆意。
左麒没有跟着进宫,只在宫门外候着。
所以,两人从宫门走进来,一路无话。
昨晚下了雪,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白花花的,路上的雪虽然不厚,却也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它们的存在,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宁静的早晨格外明亮,苏颜低下头,看脚边那些还没被踩过的碎雪,它们的身子雪白晶莹,像莲子粥一般透亮,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见前面的欧阳岚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一脸不耐的看着他。
“这皇宫大得很,最好跟着我。”他微微启唇,声音比脚下的雪还要冷,苏颜点点头,也没心思欣赏雪花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欧阳岚等他走到身后,复又转过身去往前走。
他其实已在这皇宫穿梭了十年,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得很,却仍是乖顺的跟在欧阳岚身后,假装真的害怕迷路。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皇上所在的宫殿,而是先去了三皇子的住处,除了欧阳岚这个特例外,其他皇子都住在宫里,反正皇宫大得很,再生十个八个皇子也不会觉得拥挤,在路上倒是偶然遇见了七皇子欧阳枫,苏颜看见他不由得一阵激动,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肖谕了,也不知那家伙在皇宫习不习惯。
看见跟在欧阳枫身边,又是加衣又是递暖炉的肖谕,苏颜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多怕在自己还没立足脚根前,肖谕就已经不在了啊。
如今看见活蹦乱跳的肖谕,让他多少放下了心,因为隔得太远,而且前面的欧阳岚似乎没打算停下来打招呼,所以苏颜也只好跟着主子走,不敢造次。
欧阳钦住在西边的宫殿,唤作清福宫。
这倒很符合他的性子,不争不抢,而且还有些抗拒皇位的继承权,在这诺大的浑水中始终在为保有自己的一方清白而努力。
欧阳钦似没料到欧阳岚会来,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六弟,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