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却神色自然地脱去外衣,仿佛自己方才说的是极平常和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崔容心中一时激荡难言,忘了动作,傻站着看他。
杨进准备就寝,才发觉崔容的异样,以为他在担心别的事,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什么模样?我又不会吃了你,睡吧。”
崔容也没有解释,故作不悦地甩掉杨进的手:“士可杀不可摸头,殿下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说着转身上了床,躺在内侧闭上眼睛,似乎还在生气。
杨进轻笑一声,吹熄烛火,在外侧躺下。
两人都没有再出声,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杨进习武多年,自然分辩得出崔容根本没入睡,还当他是因为方才之事受惊所致,便握住了崔容的手。
“别担心,有我在,定能保你平安。”杨进低声道。
崔容闻言手指一颤,却轻轻回握。
指尖传来堪称灼热的温度,杨进说话时带出的气息似乎也在周身萦绕不去,崔容只觉得自己体内异样之感愈加强烈,不由暗叫一声苦——这样根本无法入睡!
他咬牙逼迫自己将入杭州以来的诸般事情细细回想分析,总算定下心来,到天蒙蒙亮终于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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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崔容觉得身边躺着个人,一转头便对上杨进双眼,紧接着他又发觉自己的手仍被握着,不由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红了。
崔容挪开目光轻声说:“殿下既然醒了,叫醒我便是,何必……”
何必一动不动躺着等。
杨进放手起身,一边由李福服侍着洗漱,一边道:“见你睡得香,不想吵你。”
崔容又忍不住去看他,目光从宽厚的肩膀滑到一双长腿,然后定在地面上:“还得多谢殿下体谅。”
吃过早饭,被派出去的三名黑衣骑回来复命。
跟着朱管事的回禀:“属下昨夜跟了一路,这朱管事进了潮鸣巷的一处宅子就再没出来。那宅子普通得紧,看不出什么异常。”
崔容眉头一锁:“潮鸣巷?”
他转向杨进:“殿下,昨夜那人送来的地址,可是知春巷?”
杨进伸手入怀,将那张纸掏出来展开看了看:“不错,知春巷尾一百四十三号……怎么?”
“我记得知春巷和潮鸣巷只隔了两条巷子。”崔容说着,又问黑衣骑:“潮鸣巷的宅子也在巷尾?”
黑衣骑应了是,杨进若有所思,立刻下令:“你们三个去查清这信上的地址到底是什么地方,要快!”
黑衣骑领命而去,崔容却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窗外,他总觉得,风雨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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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世卓清点了院子里麻袋的数量,足有四百多,心中便暗自惊讶——比起前几次,这一回的数目要翻了一倍多。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全部货物的七成,还有三成,今日夜里就要运到这里,然后等待时机运往东码头。
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护卫,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机会一探究竟,索性反身回了屋。
朱大人对货物看得很紧,并不准许人随便靠近。崔世卓原先没放在心上,但自从起了心思,便格外留意来。
他观察了几日,晚上接货的时候到比较混乱,护卫看着不如白天经心,应该能趁机悄悄查看一番。
打定了主意,崔世卓也不急于一时,就在房内安心静候晚上到来。
入了夜,朱大人准时现身。
这几日他倒不用劳烦崔世卓给他开门——在收货期间,宅子里的地道都是打开的,朱大人自有办法从别处进来。
收货时没崔世卓什么事,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不耐烦看朱大人脸色,早早就睡下了。
不过今日,崔世卓却躲在房内,从窗户的缝隙偷偷往外看。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宅院里忽然起了一阵微微的骚乱。崔世卓精神一震,知道送货人来了。
那些人同朱大人一样没有走正门,在外人看来,似乎是西偏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壮汉身扛三四个麻袋走了出来。
护卫们见状连忙上前接应,朱大人也焦急地上前指挥,将麻袋放在院子里不多的空地上。
那壮汉还未折回,第二人、第三人也背着麻袋从西偏房出来,好似那不大的房间里容纳了无数人一样,院子里顿时显得十分忙碌。
崔世卓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便从房里溜了出来,悄悄靠近院子偏远一角堆放的麻袋。
他一向表现得恪守本分,因此朱大人也没有分出人手留意,倒给了他这次机会。
一路无人发觉,崔世卓利用麻袋的阴影隐藏好自己的身形,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往麻袋上划了个细小的口子。
接着他伸出手指往里面探了探,冷汗就瞬间下来了。
第四十九章、选择
崔世卓知道自己是给二皇子办密差,可是他没想到二皇子这样大胆,竟然插手私盐的生意!
这要是被皇上发现,也许不见得能动摇二皇子的根本,但是他、甚至他们崔世一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