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微微应是,撂下茶盏转身出去了。
这厢赖瑾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我听朝上相熟的同僚们也曾提起过,当年那贾雨村结案的时候是以薛大哥哥身死为由,哄骗了那户死人的乡绅。此事方才不了了之。然薛大哥哥如今好好的呆在京中,这事情都中泰半官宦之家都心知肚明。倘或一时间不追究,大家自然相安无事,要是哪天追究起来,又是一场风波。”
一席话说得薛姨太太和薛宝钗两个立刻紧张起来。他们仗着财势雄厚自然不怕什么人命官司,但薛蟠这呆子如今刚刚学好了,倘或再因前事有个什么波折,到底不好。
薛姨妈立刻起身向赖瑾说道:“我们都是妇道人家,也没个见识理论。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还牵扯到国法朝廷。我们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还请瑾儿看在你大哥哥和你相交甚笃的情分上,给我们想个周全的法子,免了你哥哥一场牢狱之灾。”
薛宝钗也立刻说道:“知道这样的事情大半都要托人情往来。我们家虽然不算什么权贵人家,但到底还有两个闲钱使费,瑾弟弟千万提点我们一些罢。”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口说道:“我知道瑾弟弟如今在翰林院点卯,那是个最重清流名声的地方。我们也不好因家里的私事连累了瑾弟弟的名声。只求瑾弟弟给我们指一条公明大道就是。我们自己去求人经办,定不会牵连瑾弟弟。“薛姨太太闻言,也立刻附和道:“对,对,宝丫头说的正是。我们只求瑾儿给我们指个路子,我们自己想辙就好。“薛姨太太的想法也很简单,求着赖瑾想了法子,即便是他不伸手,这不还有荣国府吗?赫赫扬扬的国公府,那二太太还想着要宝钗嫁入他们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戚走投无路也不帮把手罢?
赖瑾心中暗笑,这薛宝钗果然是个心思剔透,八面玲珑的人物。叫人明知她的秉性寒凉,此刻也生不出厌烦之心。何况他本就有意相帮薛大呆子,此刻就顺口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府上先派人去金陵找到那户姓冯的乡绅——我听说他家被打死那人是从小父母双亡的,想必族中如今也没了嫡亲血脉。姨太太差人去金陵,先买通了他们家的族人,然后给他们一些好处,叫他们写个不作追究的文书去官府作证了。再将那文书带回京中,圣上前儿不是封了哥哥的功劳?府上再以哥哥年少无知伤了人家为由,将功赎罪也就罢了——只记得一条,倘或人家问起来,你们千万不能说是薛大哥哥将人打死了。只说是打伤了人,回家伤重不治,自己死了也就完了。”
毕竟即刻打死了人,与延误了医治的机会重伤不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至少后者要比前者罪轻多了。
薛姨妈闻言,满口答应道:“这是自然的。何况原也不是当场打死了人,只不过是当时起了些口角之争,两家的奴仆打了起来,也不是谁的手脚狠了,将那姓冯的乡绅打成个重伤。原是他们家的仆人带回去医治了,我们这厢便也没当成一回正经事儿。岂料那姓冯的乡绅在家里躺了三日竟就这么去了。我们这才慌张起来。”
薛宝钗也接口说道:“那冯家原是小门小户的,当初在官府上告我们,不过也想借着此事多得些烧埋之费。只是我哥哥讨厌那刁民刁钻,也是当时口角正在气头上,偏不相让。故才拖了一段时间也没个了结。后来就碰上新上任的雨村老爷,由着他颠三倒四的将案子结了。”
赖瑾读原著时只道是薛蟠打死了人,并没注意到其中的细节。不过不论薛家母女如何辩白,薛蟠小小年纪纵仆行凶都是不争的事实。原本赖瑾也讨厌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要不是看在薛蟠待自己真心实意,还算是个肝胆相照的友人,赖瑾压根儿不会搭理他。
这厢薛家母女也知道自己的辩解十分苍白,勉强一笑,开口说道:“你那大哥哥本就是个年少轻狂的性子,出事儿的时候他才十三四岁,能知道个什么?他原也是小孩子心性,经人挑唆几句,不知怎地就下了狠手。小小年纪就犯了人命案子,你都不晓得你宝姐姐和我成日家多担心。好在如今上京后认识了你,也算是渐渐走上正路了。瑾儿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娘两个永世不忘。”
赖瑾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薛家母女的感恩戴德。薛蟠当年才十二三岁,因种种缘故纵奴行凶,打的人重伤致死,可见其为人专横跋扈,缺少教养。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放在后世衡量,也不是死罪,充其量就是在管教所里多管教几年。因此赖瑾才算勉强出口,给薛家人提点一二,免了以后的祸患。可这并不代表赖瑾赞同薛家仗势倚情,以财压人的举止。
如今也就是冯渊已死,和他又没有什么缘故,赖瑾尽可能的劝说薛家多给冯家一些财帛,聊表歉意。可毕竟逝者已矣,再说什么也都无意了。有那点子感激,还不如多替活人想想,毕竟人虽死了,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
原著中薛蟠打人之事到了四王八公倾颓之后才被抖落出来,可也仅此而已,将薛蟠置于死地的却也并不是此事,而是他故态重萌又因争抢戏子打死了仇都尉的儿子。仇都尉为子报仇,方才最终将薛蟠告入大牢,替子偿命。可见官官相护民不与官争的世情古今都有。
既然世情如此,逝者已逝,赖瑾又何妨用自己的方法替两家都权衡一些呢?
这厢薛宝钗盘桓一二,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