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缘尘对佛诵经,却想起了一些,本该随落花而去的事情。
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少年剑客,叫做崔宫商。
这崔宫商非但天赋极高,武艺高强,而且一身白衣,识音律,通诗文,面若冠玉,目如点漆,一时间,江湖上风头无两。
若是英雄,愿与他纵马狂歌,若是美人,愿为他折腰牵肠。
如此一人,该当意兴风发夺高阳,让江湖儿郎失色五十年。
而这崔宫商,却拜倒在美人花弱衣的石榴裙下。
花弱衣,比弱不胜衣还要弱不胜衣,比弱风扶柳更加弱风扶柳。
这样的美人,蹙眉三分似秋水晚照,一眼便倾倒半壁江山。
她爱穿青色罗裳,素色丝帛勾勒出纤腰一抹,娉娉袅袅,婉转风致。
崔宫商是意气风发的人,在花弱衣面前,却说不出半句话,红着脸,支支吾吾。
花弱衣是娇养的闺阁女儿,坐在帘后,看帘外人,正是那江湖上人人赞叹的少年郎,自然动了心思。
本就是英雄美人两相欢,君有情,妾有意,两相欢喜。
每一回,崔宫商闯荡江湖与她告别,花弱衣都会伫立在高楼上,远远眺望着、目送着。
可有有谁还记得,那年她痴痴凝望的目光下,藏着一个男人黯然的心。
那个人就是司马默。
司马默何尝不也是万千深闺梦里人?
只是偏偏,偏偏多出个崔宫商。
于是在花弱衣眼里,便样样不及他。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卑鄙小人,硬要拆散一对鸳鸯,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后来花弱衣和崔宫商定了亲,成了婚,本是蜜里调油,举案齐眉,谁知短短几个月,一切都变了。
崔宫商十三年前随白道中人讨伐钧天魔教,回来时,却疯疯癫癫,口中念着什么是非因果,又昏迷了三四个月。
待他醒来后,便离开了花弱衣,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而花弱衣身为美人,却一朝被弃,心中苦楚难以言说,遭人耻笑,沦为笑柄。
于是司马默娶了她,他只是想告诉天下人,花弱衣仍然是当年那个一笑倾国的美人,也仍然会有人,不惜一切也要娶她。
他本不求她答应,谁知花弱衣满心愤恨不甘,一腔幽怨,像赌气一样,答应了他。
谁知此后,便是两相怨恨两相负,万劫不复。
花弱衣冲动之下嫁给司马默,可她根本对他毫无情谊,日后便是终日以泪洗面,痛苦不堪。
而司马默见她整日念念不忘崔宫商,也知道她根本没忘了那个人,心中悲凉自然绝望。
就这样,几乎是互相折磨着生活了九年,花弱衣在泪水与悲痛中,带着对崔宫商最后一丝念想,香消玉殒了。而司马默,从此黯然离开故乡,在江湖上终日拼杀,漂泊流离,直至重伤,念及自己怕是逃不过一死,怎么也要找到那崔宫商,问他究竟何意!
于是他来了佛觉寺,见到了剃发为僧,无喜无怒的缘尘。
却再不是当年的崔宫商了。
忽然,司马默难以说清心中,那恨意之中,多出的一分愕然,多出的一分惋惜,多出的一分不解。
只是看那桃花,看那山水,眼中浮现的,却是从前云烟。
原来终究是放不下啊。
缘尘如是叹。
司马默如是叹。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风的厉害,根本没法回复评论啊,抱歉。
☆、知否知否
谢紫和闻青踏青归来时,已近傍晚。
用了素斋后,二人便窝在了禅房。
闻青坐在屋子里,默默沉思。
这佛寺之中,似乎弟子不多,除了明悟、缘尘,还有明空、明语。
佛觉寺不过深山中一个偏僻寺庙,几个僧人守在这,如果要杀缘尘,实在再简单不过。
唯一要顾忌的,不过是这缘尘身边那个司马默,是否会出来横加阻挠,而谢紫,又是否是真心真意地要帮他,还是准备在他背后捅一刀。
闻青自十三年开始,便流落江湖之中,年纪尚幼却要百般隐忍、处处提防,也不是没被人下过毒、劫过钱银,自然知道,这江湖哪有那么多侠客善人?若让他仅凭一句是君归闲的师弟,他就相信谢紫,岂不是自己愚蠢?
抽出青丝剑,看着那纤细却锋利的剑身,闻青眼中也闪过一丝如剑一样的寒光,却无损他眉眼间烟雨朦胧,一片风雅。
他今日陪谢紫看山,谢紫想起了明月山,可是他却想起了琅琊山。
想起琅琊山上清风明月,怀念山水如画中一片悠闲舒适,追思昔日爹娘安在时,家和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