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艳阳,韶华如梦。
而闻青此刻却沉着脸。
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也会有他的人。
更没想到,那撑着锦鲤荷叶伞的谢紫,那一片春华中言笑晏晏的谢紫,那一笑风月无边的谢紫,竟然也是,他的人。
闻青温润清雅的面具片片零落,他的手指一片苍白,毫无血色,死死掐着桌角,似乎能泛出青白色来:“不过那又如何?他以为这样便能让我停手吗?!”
闻青渐渐笑了起来,如鬼魅一般。
犹记那年,雁字回时,人倚危楼,栏杆十二曲,佳人笑容明如玉。
那是他记忆里的故乡。
不是眼前繁华市肆,古宫吴地,烟雨中杏花温软,而是青山上俯瞰红尘的地方。
怎么能原谅?!
怎么能原谅那些人?!
闻青幽幽地眼神如黑暗中两勾鬼火,叫人看了,无端心惊。
谁也不能阻止他,就算那个人,是他。
傍晚时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霞如胭脂。
胭脂如血。
谢紫沿着湖边小道慢行,仔细算来,离三月初七,所剩不过十几天了。
长叹一口气,谢紫也有些发愁了,这上头的人从来也不想想他们的难处,只顾着催促着完成任务,真是让人伤神。
就在他对着湖中锦鲤暗想,要不干脆直接偷一偷得了的时候,一个仆人一路跑来,在他面前行了个礼,十分匆忙的样子:“公子怎么还在这?庄主让还剩下的客人都去正厅,说是秋霜院的客人也死了。”
谢紫微怔,如若他没记错,这秋霜院的客人应当是松梧道长。
怎么唐小七一事未平,这厢便一波又起了呢?
谢紫不禁有几分头痛,赶忙敢去正厅。
闻青也在。
不过事出匆忙,二人也只是目光交错了一瞬,并未耳语什么。
梅若云坐在上首,面色低沉,掩着口一直在咳,这从前如白鹤凌九霄的武者,竟也到了英雄迟暮的年岁。偌大一个辟邪山庄,分明还威仪赫赫,却已让人感觉到了凋零的气息。
“你怎么来这么迟?”正厅内有一个人十分不满地瞪了谢紫一眼,“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来,心虚了吧?”
谢紫暗想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个人了,忙挤出一抹笑来:“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游湖而已,姗姗来迟,多有不周,还请庄主和各位多包涵。”
“这种节骨眼你还有心思游湖?!”看来那人是不打算放过谢紫了。
谢紫有些无奈:“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你和紫杀的名字里都带着紫字,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家伙!”那人不依不挠地说道。
不过在这个多事之秋,紫杀二字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惕。
的确,谢紫是凭空出现的,之前江湖上并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他千里迢迢来这辟邪山庄,却一直行踪诡秘,又与紫杀重名一字,的确是十分可疑。
这般想着,众人的目光渐渐诡异起来。
这时,梅若风歪坐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整个人一副颓废散漫的模样:“这位小哥生得这般皮白水嫩,恐怕不是紫杀吧。我觉着倒是个好人。”
下座传来嗤笑声。
梅若云的面色愈发阴沉,众人想来也是,有这样一个弟弟,可谓家门不幸。
梅若风却好似没看见众人鄙夷的目光,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你们在这里疑神疑鬼,听着十分无趣,还不如让二爷我去补个觉。”
梅若云赶忙接过话头,不想让梅若风再去丢人:“若风说得也是,各位还是先看看松梧道长的伤口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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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来寒杀
松梧道长的面上也是那样一丝诡异的笑,看得人遍体生寒。
他身上的死因倒是很简单。
一剑穿心。
看得出来,凶手武功很高,这松梧道长身上只有一道伤口,便是这心口致命伤。
松梧道长不比武当掌门,一夜顿悟,成就三十七路秋霜剑法,但也是武当老一辈的高手,江湖上奈何得了他的人也没有多少。
紫杀武功之高,看来并非虚想。
而且,这一回留下的紫杀贴上,还有一行字,极苍冷瘦削的字体,好似十里墨香里藏着刀光剑影,金戈铁马。
勾连锋锐如刀剑,这样的字,的确少见。字如其人素来不假,想来这紫杀也是个刚烈决绝之人,所以才能写出这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