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妃与三皇子对立而坐,他们中间的矮桌上,放着一壶清茶,此时热气袅袅,散在空气中的茶香鼻尖可闻。
“远儿,这次的事,你办的极好。”
德贵妃轻声细语,她伸出手,亲自为燕文远斟了一杯茶,抬起头时,她的眉眼带着明艳的笑意。
燕文远端起茶饮了一口,一张和德贵妃十分相似的脸上也带着明媚笑意:“李泽章跌了这一跤,只怕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燕帝最厌结党营私和考试舞弊,李泽章自己一人便占了齐全,纵然他是良妃父亲,算得上是皇亲国戚,燕帝也势必不会网开一面,免去他的罪责。
停顿了一下,燕文远又将心中疑惑说出:“只是,今日早朝时,父皇虽然震怒,当场革了李泽章的职位,但为何却迟迟不定案件主审之人?”
德贵妃闻言,抬起手轻轻抚了抚鬓边的云钗,柔声替他解答疑惑:“路严明是远儿你这一阵营的人,由他出面弹劾李泽章,虽是事实又证据确凿,但陛下向来生性多疑,他心中仍旧会心存疑虑,将这件事联想到你与燕文志之间的党派之争……”
燕文远并不愚钝,相反,他一向聪慧,故而经过这一番话的点拨,他几乎是立刻便恍悟过来。
看着燕文远已经明悟的神情,德贵妃微微笑了笑,继续往下道:“心中有所怀疑,陛下便万万不会让你或者三皇子的人来当这个主审之人……陛下迟迟不肯定下主审之人,恐怕是,也在发愁人选呢。”
闻言,燕文远思索片刻,又微微蹙起眉,他道:“诚如母妃所言,父皇确实不愿用我或者五皇弟的人,但李泽章身为礼部尚书,官居一品,又是良妃生父,朝中鲜有大臣能镇得住他,何况还要主审他……”
德贵妃摇了摇头,含笑道:“不,远儿你忘记了,左丞相慕纪彦便是始终保持中立的,还有工部的刑贞,大将军云琛以及几位还处在观望当中的大臣。”
沉吟片刻,她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李泽章案件的主审之人,都不能是他们,远儿你记得,明天早朝时,若是陛下问起,你便举荐燕文灏。”
燕文远往后靠了靠,他抬眸看德贵妃,眉间有着不解:“母妃是说,要让燕文灏来当这次案件的主审?”
“是。”德贵妃嫣然一笑,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燕文灏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过不了多久,陛下便会让他重回朝局,他虽然无权无势,掀不起太大波浪,但终究也是碍眼的很。”
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德贵妃垂下眼眸,白皙修长的手端起了眼前的琉璃杯,她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冰冷的话语:“燕文灏初回朝局,得此案件,他自然会用尽全力审查清楚,或许还会将李泽章的势力连根拔起,好让陛下对他满意,朝臣对他刮目相看。”
“而他一旦这么做,就势必会让良妃和燕文志对他仇恨至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这时,你只要让你的人在燕文志耳边稍稍煽点火,以他的急躁莽撞的性子,必然不会再忍耐。”
“良妃太过宠他,李泽章又是她父亲,恨意会让她暂时失去理智,到时,他们一定会对燕文灏出手……”
缓缓饮了下一杯清茶,德贵妃抬了抬眉梢,眼角的那支桃花,衬得她的脸庞越发艳丽。
她柔声道:“燕文灏一出事,陛下必然震怒,到时,无论燕文灏是死是活,良妃和燕文远都会受到牵连,而对于我们而言,就只需要作收渔翁之利便好。”
听完这番话,燕文远仔细一思量,随即眼里露出愉悦笑意,他点头道:“母妃今日所言,孩儿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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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凌霄阁内。
福全躬着身,站在燕文灏面前,将今日朝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福全的话禀报完,谢景钰便摇着折扇,忍不住叹道:“当真如你所料,燕文远确实所有行动了。”
将手里的白子落在白玉棋盘上,燕文灏笑着反问道:“这份送上门的礼物,谁会不要呢?”
“也是如此。”
谢景钰扫了一眼矮桌上的棋盘,从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随手一丢,然后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配着茶水,咬着吃了起来。
看着他,燕文灏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道:“为何你每次来我这里,总是吃的停不下来?”
谢景钰笑了笑,又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你这的糕点,都是御厨做的,手艺自然比外头要好。”
燕文灏看了他一眼,打算不再理会他,转而专心地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棋局上。
谢景钰支着下巴,盯着燕文灏看了一会,然后从一旁宫女手里拿过一方巾帕,擦了擦手,之后忽然正襟危坐,神情也肃然起来。
“师弟。”
“嗯?”应了一声,燕文灏抬起头来。
谢景钰直勾勾地看着他,眉宇间隆起一个褶皱:“这几日以来,我每每看你与慕子凌的相处,都觉得十分不对,你看着他的神情、不自觉投掷到他身上的目光,还有你自然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景钰,”出声打断谢景钰的话,燕文灏抬起眼眸看向他,目光幽深:“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的。”
谢景钰目光复杂,他抿了抿唇,斟酌、迟疑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他问道:“师弟,你是不是,对慕子凌动了感情?”
他的声音清晰无比,直直传入了燕文灏的耳中。
燕文灏瞳孔一缩,整个人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