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芳定道:“有意思,仇报国这个王八蛋,捞钱的活自己全揽了,现在还天天的跟人混在一起逛妓院吃饭馆?!简直不务正业!伤风败俗!”
熊芳定不太骂人,要骂人也是捡人少的时候躲起来偷偷的骂,但他不会避开刘为姜。不是因为他把刘为姜当成自己人,而他根本就觉得对方就不属于人这一类。跟了他好几年,这青年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件普通不过的东西,是个物件,或者就是件他用顺手的家什。
手里头端着茶杯,熊芳定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边走边骂,骂起来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态度严肃认真还带着极强的批驳性。刘为姜站在旁边默默聆听,脸上是全无表情的,仿佛他在这屋里已然成了个人形的雕塑,长官嘁嘁喳喳骂得再热闹,也不过是清风一阵,挂耳不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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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的从芙蓉街的街口驶入,停在虞府大门口。车门一开,虞定尧便像一条小鱼一样摇头摆尾的从车肚子里游了出来。
开春,他叔叔在镇上的一所学堂里给他报了名,一来是对他上次无故离家的拘束性惩罚,二来也是为秋末的沪上求学之行打个前奏。这件事情,对一直接受家庭式教育的虞定尧来说是一件开心又不开心的事情。
开心是因为他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些小自由,并且可以认识许多新同学和新朋友,但这也让他不开心,因为学堂里的课程比起他在家里学的那些要复杂的多,而且人堆里头出比较,早先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管读书写字还是算数画画,好与不好,他都是第一名。但是在学堂里,十几二十几个人一个小团体,聪明里还有更聪明,想要轻易的获得先生的赞许和肯定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虞定尧傲气十足的去,到了那里却发现自己水准一般并不出挑,因此狠狠的伤心了一顿。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拆除了井圈的小青蛙,陡然暴露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理所当然的平庸了下去。然而小青蛙十分要强,偷偷摸摸的花了狠功夫学习,这段时间也算小有成效。
这天也是,先生留了一篇文章给他们做背诵作业,这篇文章的用词很是艰涩难记,想要顺利熟练的背诵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虞定尧就爱跟这样的不容易较劲,此时脚步匆匆,他是打算在晚饭前先把文章念上两边。
刚走进大厅,一个丫头从侧面的小门里走出来,看见他便语调软糯的唤了一声:“侄少爷。”
虞定尧象征性的对着丫头一点头,背着自己直上二楼去。及至快到二楼转弯的口子,丫头又面带犹豫的追上来说:“侄少爷,老爷要你回来就去他那儿一趟。”
虞定尧回过头问道:“叔叔找我做什么?”
丫头摇摇头。
小孩儿又说:“那我等会儿去呢?”
丫头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摇得十分艰难,她不好违背老爷的意思,当然也不能违背这位少爷的意思,两个都是她的主子,她只能感到为难。
虞定尧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稍作思索之后,他把身卸下来塞给了后面的丫头。
“他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老爷在后宅的大屋里。”
虞棠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镇长,但这一方土地做的富硕非常。芙蓉街这一排的房子全属于虞府,中间用长廊相连是所院中带院楼中带楼的大宅子。
丫头说的大屋,位于主楼后方,由几间屋子合并而成,里面设有牌室,烟室等供人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地方。这个时候,邀牌局是有些不上不下,循着往日的经验,虞定尧直奔烟室。
果然,还未等他进去,迎面从房间里出来了几个小丫头。小丫头们见过他,纷纷停下脚步向他问好,虞定尧懒得搭理,径自走进半掩的房门中去,果然在屋内的罗汉床上发现了他吞云吐雾的叔叔。
屋里烟味浓重,床上还摆着一套烧烟用的器具,虞棠海半卧半坐的靠在一个小方枕上,见侄子进来,便暂时性的放下了手里的烟具。
向着小孩儿招招手,他笑的十分和蔼,因着刚过了瘾头,此时老头子面色红润简直有几分得道之人的气色。
虞定尧看着他,嘴巴微微向上一拱,是个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走到床边坐下,他弯身解开了小皮鞋的鞋带子,翻身向内爬进去。爬到虞棠海面前,他把两只膝盖一并,摆了个跪坐的姿势,不过这姿势做的十分随意,脊背微微弓着,两条手臂也是软绵绵的摁到了虞棠海的身上。
“叔叔,你找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