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原想给他们两人倒茶,却被学文拉到一边。学文将一锭银子放到店小二手里,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店小二欢喜地将银子揣进怀里,笑着应了:"哎!哎!客官您慢用!有事儿尽管吩咐!"
学文亲自上前给程寂和韩青衣倒茶,动作熟稔而又带着几分优雅。
韩青衣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着说道:"学文,看你这架势,倒不像是侍卫了。"
学文面色不变,恭敬地递上一杯茶,待韩青衣接过了,才回话道:"侍卫本也是要侍奉主子的,除了保护主子之外,其他的事也都必须学会。"
韩青衣浅浅地啜了一口茶,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却隐隐觉得,学文和习武两个人的出身定不平凡。
二楼不同于一楼大厅,相对比较安静,大多是些富贵文雅之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茶楼里向来有说书人评书论道,供人消遣。只听得一声响板敲响,厅内众人循声望去。那三尺看台上已然端坐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穿着鸦青色长衫,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口道:"今日我们来讲讲少年神将穆白将军的生平。话说这穆白将军生于武将世家,祖上曾跟着先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穆白将军三岁习武,七岁便能单枪匹马与虎狼相斗......"
整个茶楼都噤声听着,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讲着穆白将军的生平过往。
韩青衣静静听着,莫名觉得穆白这个名字很耳熟,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忽然听到旁边的座位上有人轻叹一声,小声道:"可惜啊,穆白将军这样好的人,却英年早逝了。"
同桌的人跟着叹:"可不是嘛!他死的时候才十七岁啊!可怜穆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讲到穆白十五岁时单枪匹马闯入贼窝,生擒贼王的事迹,台下一片欢呼叫好。
程寂就在此时搁下茶杯,起身对着韩青衣道:"走吧。"
"嗯?"韩青衣还没想出来为何觉得穆白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拉回思绪,有些迷茫地望向程寂。
"我带你去个地方。"程寂说道。
等到上了马车,韩青衣看着马车驶向郊外的方向,才出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方才你在茶馆里也听到了,穆白的父亲正是我舅舅,我与穆白很小就认识了。"程寂用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缓缓说道。
"那......他十七岁就......"韩青衣不禁觉得有些惋惜,十七岁,还没有长大啊!
"嗯。"程寂轻轻点了点头,"被敌国安插在越朝的奸细刺杀了,就在半年前。"
韩青衣握紧他的手,无声的安慰。
"其实,你是见过小白的,小白来朱雀宫时都会找你玩,不过,你现在都不记得了。"程寂淡淡地说道。
"小白......"韩青衣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那种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在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心里就一阵悲伤。
穆白的陵墓在郊外,死时被追封为神武将军,因此陵墓修建得颇为大气。周围绿树环绕,环境清幽,罕有人迹。不过经常有人前来打扫,便也没有什么杂草。
墓碑上清楚地刻着"神武将军穆白之墓"几个大字。
"小白,我来看你了。"程寂站在墓碑前,眼中带着几分悲伤怀念,"抱歉,没能经常来看你。"
记忆里充满朝气的少年,如今却长眠于冰冷的地下。
一阵风突然刮过,卷起的风沙迷了韩青衣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迷蒙之间仿佛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墓碑前冲他笑。
火红战袍,金色铠甲,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韩青衣使劲揉了揉眼睛,墓碑前什么都没有,穆白的模样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公子,您......"学文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韩青衣觉得脸上有些湿湿的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这是韩毓的记忆,韩毓在哭。
韩青衣深切地感受到那种难过,压在他心头,闷闷的。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不明白这究竟是这副身体的反应,还是韩毓的意识还残留着。
"青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程寂关切地扶住他,皱着眉问道。
韩青衣抓着程寂的手臂,稍微缓和了一些,轻轻摇了摇头,强扯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
话音刚落,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青衣!青衣!"
☆、青青子衿
"你就是左丞相的次子韩毓?"穆白绕着韩毓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而后皱了皱眉,道,"长得倒是好看,不过......"
韩毓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转了个圈,一脸茫然地看着穆白。
穆白扭头看向程寂,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娶个傻子啊?不会真跟宫里人说的那样,就为了跟皇后姑姑斗气吧?"
韩毓听见傻子两个字,立刻便黑了脸,瞪了穆白一眼,躲到程寂身后去了。
程寂拍了拍穆白的额头,严肃道:"不得无礼!"
穆白捂着额头,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我不喜欢他!"韩毓拽着程寂的袖子冲他说道。
"他还小,你别跟小孩子计较。"程寂瞥了眼穆白,对韩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