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你在想什么。”那只妖怪站在森林的边缘里,黑色的头发诡异的盖住一半面孔,形体并不是人类,而更加接近西方幽灵的模样,只不过他更为凝实与庞大,“你要去杀了他们吗。”
“不了。”他转身也朝森林中走,脚下踩着一年又一年累积下来的树叶与枯枝,发出轻微的声响,“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离开?”
前面的妖怪与其说是在行走,不如是在飘移着,占据了大半个面孔的独眼明明看上去阴森可怖,可是却透出一种呆愣的不通人情的单纯感。
“森白,你忘了吗,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出神山的妖怪啊,拥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山中的禁令是绝不会束缚你的。”
“仅仅因为这个?”范浩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但瞬间便恢复了步伐,“妖怪的嫉妒之心真是比人类还要可怕。”
“他们想要杀你是因为嫉妒你吗?”目阿罗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
“谁知道呢。”他毫不在意的拨开枝叶,终于在行走了一段时间后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块不大也不小的开阔之地,中间是一株上百年的老树,“你知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银’的妖怪?”
“银?”目阿罗站在原地用力的回想。
“说是妖怪也并不正确,应该是被下了妖术的人类,银发的少年模样。”他纠正了一下之前的说法。
“没有,我不知道。”目阿罗钻进树洞中,摇着头一脸茫然。
然而剧情的开始还有两百多年的时光呢。
山中虽然也有山神大人,其实也只不过是个被村民供奉的妖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民们造了庙宇与供奉的石座,随着时光的逝去,每日上山跪拜的人类逐渐增多。
原本只是住在庙宇旁边大树上的妖怪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神山漫出了属于神的微光,受了村民们的供奉。他便在庙宇中住下了,专心的聆听人类们的担忧与期望,若是力所能及便会努力解决,若是力不能及……
“森白,你来了啊。”神情柔软的黑发男人坐在庙宇旁的树上,他脸上带着些幸福的微笑,双眼温和的看着下面正虔诚闭眼祈祷的女性。
“她又来了啊。”男人浅粉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栖伏着丝丝缕缕的光,依旧是茶白色的朴素和服,将修长的身材衬得万分文雅,“明明只是偶然见过一眼,竟然坚持了二十六年呢。”
“啊,是呢。”身为山神的男人柔情万般的从树上轻轻跃下,他知道,她的祈祷快要结束了,他蹲下,忍不住伸手抚摸女人已经生出皱纹的脸,“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啊。”
因为山神力量巅峰的那一刻化成了实体能被人类所见,事情就是这般的巧合,当时的天光明媚而耀眼,少女只是轻轻的偶然的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黑色头发的半透明的男人。温暖的神光与嘴角的笑容,然后,她听到这个不像是人类的男性的柔和声音。
“不要担心,你的弟弟会没事的。”
然后便是二十六年,每日不间断的上山,不论是春夏秋冬,亦或是刮风降雪,这个女人都会带着贡品上山,从不间断。
然后,那一天。
“我要结婚了,对方是个可靠的男人。”少女面带微笑,蹲在供奉着山神的石座前,桃花的和服包裹着曼妙的姿态,声音就像是不远处森林下的微风。
柔美的女性,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神情。
“啊,是吗。”山神依旧温柔的看着她,同样蹲在石座旁,注视着对面只有两尺距离的少女,祝福的神情隐隐带着寞落,却更多的是温柔。
即便知道少女听不到他的声音,山神依旧温柔的回应着。
那姿态,莫名的悲伤。
“愚蠢。”浅粉色碎发的男人哼笑一声,绾色的眼眸在树下的阴影中显得暗沉而郁结。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或许吧……”神色一直温柔得宛如云朵般的山神依旧微笑着,隐隐带着些说不出的温柔,只是那温柔却令人心口微滞。
无望的爱情,连相见也做不到的爱情。
直到又过了一个二十六年,山中从未有妖怪出去过,外面的战争与解放,他们一无所知。
然而,那个少女从最美好的年华已经是如今的垂垂老矣,身体的衰老让她再也负担不起长时间的路途攀爬。
而被困在山间的山神因为山中禁令而不能去看那个女人最后一眼。
“森白,请……”山神悲切的站在树下,“请帮帮我,森白。请你帮帮我。”他这样乞求着,静静的站在树下,只是那样悲伤的看着作为妖怪而一直年轻着模样的森白。
范浩然看着同样没有丝毫改变的山神,依旧是三十来岁的温润。他注视山神片刻。
“好。”
即便是没有这一半的人类血统,山中的禁令对于他来说也同样犹如无物。他没有遮掩容貌,茶白色的和服与一齿木屐,轻灵若风的行走在山间,从压制着众妖怪与神灵的神门走出。
妖怪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要找到那个女人并不困难。
“他不能离开山脉,托我前来送你一程。”浅粉色碎发的男性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容貌,惊艳得让在座的儿女们瞪大了眼睛。
“是吗。”床榻上的老妇人露出不属于这个暮年的幸福笑容,“我一直知道,他的温柔,我一直知道。”
“他也同你一样。”最终,范浩然轻轻的开口,“他一直看着你,回应你。因为不被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