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骡子对茅小飞光鲜亮丽的袍子却视而不见,茅小飞扬起下巴:“还是粗布有嚼头,这些人连骡子都没喂饱,咱们去了说不定要饿肚子。”
“你怕吗?”穆参商忽然道。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在吗?”茅小飞挤了挤眼。说实在的,这场面他确实没见过,只是逃也逃不掉。茅小飞这人没爹没娘,干爹不疼干娘不爱,能活到现在,全凭能屈能伸的功夫——又称厚脸皮软骨头。
穆参商心头一动,却见茅小飞又挨了一下刺,他们两人身旁都跟着个蛮族人,手把拴人的绳子和骡子的缰都握着,驱策骡子上路,他们自己却走路。茅小飞侧腰衣服被长茅戳出个洞,白晃晃的单衣随骡子往前走一晃一晃甚扎眼。他细瘦的身段,坐在骡子上这下一览无余了。
穆参商神情复杂,眸色一沉。
绕山绕水走了半日,从天亮走到过午最热的时候,才隐约看见一片高耸入云望不见边际的树林。
“哎哎,你小心点!”骡子身体剧烈倾斜,差点把茅小飞颠下来,他连忙一把抱住死不撒手。
偏偏这时,蛮族人用长茅比着,咕噜噜商议一阵,一个黑脸叫二人下马,便走在前面,牵马似的,把串在一起的茅小飞和穆参商牵着走。
茅小飞本来带了不少逃命工具,换了衣服,除了靴子里一把匕首安然无恙,其他全体被他落在营帐里。
茅小飞偷偷扭头看了一眼穆参商。
穆参商四下在看,神情警惕灵敏。
“喂,喂喂,这是去哪儿?”茅小飞拼命从被捆在一起的两手里,挣扎出食中二指,扯住前方人的草裙。
顿时一股凉飕飕风来,草裙被他不小心扯掉了。
“……”顿时黑脸转过来,茅小飞傻了,俩人四目相对,茅小飞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草裙是系在身上的,平日里怎么跳也不会掉,茅小飞哪能料到,他拽住的正是人家打的结。而且穆参商不说都是女的?这个好像是男的啊?
茅小飞顿时闭目待死,眼皮忍不住虚开一条缝,窄窄视野中,黑人淡定地提起他的裙子,一本正经系上,眉头微微皱了皱眉,阔嘴扭曲,露出两排森森雪亮白牙:“到了你们就知道!安分点!不然拿你祭旗!我可不管你是谁。”
茅小飞颇无奈,但不敢再招惹他,缩到穆参商旁边。穆参商很是安静,那双敏锐的眼似乎在观察地形。
不知道走了多久,茅小飞口干舌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了。
黑人拽了他两下,茅小飞屁股抬起一点,又往后泰山压顶地坐下。
“兄弟,行行好,给点水,走不动了。”
水囊被举得极高,水流潺潺,他只能抬高头去接,嘴唇噘出老高,滑稽的样子落在穆参商眼里,穆参商不赞同地蹙眉。
茅小飞自然没看见,他喝饱了,才爬起身,朝黑人点头哈腰。方才一圈黑人都在看茅小飞表演长驴嘴接水,个个戏弄他戏弄得高兴了,近乎容光焕发。
“小哥,再给一点。”
黑人眼珠犹豫地扫了一转,他的同伴低声说了句什么。
茅小飞听明白,顿时眉开眼笑:“谢谢你们,谢谢小哥。”
黑人扔给茅小飞一个水囊。
朴实无华的棕色皮质水囊,摸上去光滑润手,有点凉。这时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蛮族人也在休息。
“喝点水。”茅小飞坐到穆参商旁边。
穆参商眉毛抽搐了片刻,方道:“嗟来之食,无福消受。”
“是对我嗟的又不是对你嗟,我给你可不算嗟来之食了,算难兄难弟互帮互助,快受了。”茅小飞笑笑,目不转睛盯着穆参商的嘴皮看:“都干裂出血了,不疼?”
穆参商:“不喝。”
“喝一点。”
“……不喝。”
“那我喝了。”于是茅小飞斜眼看他,慢悠悠扒开水囊塞子,当着一眼能看出早已渴坏了的穆参商面,慢悠悠地喝,边喝边说:“山里的泉水就是不一样,真甜,真纯,沁人心脾,温润适口。啧啧。”
穆参商喉头上下鼓动了一下。
茅小飞笑了:“求你喝成不成?”
穆参商这才双手捧着,背过身去,不让茅小飞看见他喝水。
茅小飞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不禁庆幸,还好他没有逃跑。他方向感不好,但知道这里是就是翻过他来时的几座山,西南方另一座山里,和这里相比,穆参商被救的那座山就是个土包。
黄褐色铺满或者腐烂或新鲜树叶的地面,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泥上,纵横交错的古木树根交缠在一起,参天蔽日的大树,枝桠交缠在一起,令阳光无法照到地上,凡是树根上,多纵生各种野生菌。
要是煮上一锅菌菇汤,必然鲜香扑鼻,也好去去林子里的腐臭味。
茅小飞还没来得及说话,蛮族人用茅逼着他俩再次上路。走这么久路,茅小飞腿上还差一点痊愈的伤隐隐作痛起来,额头冷汗顺着鼻子滚下来。
“还要走多久啊小哥。”从被茅小飞看了裙下风光,小哥就总是避开茅小飞的视线。
这次直接没理他,换了个人跟在茅小飞旁边,这人更没有好脸色,可不是方才茅小飞当镜子照的那人吗。锋利的茅尖近在眼前,茅小飞决定,还是收敛些。
穆参商喝了水,看上去好了很多,薄薄两片嘴唇嫩气得很,茅小飞不禁暗叹:年轻人看着就是水灵,连风吹日晒也无损分毫。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