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他做记者的经验里,所使用的最为客气的开场白。然而听到在场另两位的耳朵里,却还是天大的可笑。
“闲话少说,要我帮忙的事便直说,说了再谈条件,谈得拢就做,谈不拢便没有下次。”
陶如旧在心里暗暗惊讶,他本以为鬼魂总是那种阴暗哀怨的性格,却不是道其实也如人类般有各种脾气,则为东篱不破看来倒是爽利。这样想著,胆子就更加大了许多,直起脊梁来说道:“蕲猫仙只是叫我来找你,说你一定有办法说服凌厉将人撤出海岭城,同时也希望你能够帮助他除掉那三个凶灵。可是……”
他略微顿了顿,惹来东篱不破不耐烦地催促,“可是什麽?”
“可是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按照蕲猫仙的吩咐去做,并不知道为什麽要来找你,甚至连你究竟是谁,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都完全的不知道。”
东篱不破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低头去问秦华开:“小乖,你没有和他说我的事情麽?”
被肉麻地称为“小乖”的花开很习惯地摇头。东篱不破皱了皱眉头,随即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道:“我和这个人解释一下,今天晚上就不再来找你了。你一定要带好我给你的护身符,先回到戏班子去。乖。”
陶如旧站在不远处,看到东篱不破的那个吻,其实只是徒具形式地印在秦华开的额头上,两种不通性质的身体,始终是不能够真切的接触──就好像是上次在尸魂镇外树林里的那场激情,只是单方面满足花开感官的一个仪式。
第23章
听到了东篱不破的吩咐,花开自然乖乖地离开草丛往回走,。其後东篱不破一直闭著眼睛,实际上是在用冥思跟随著少年,一直确认他平安无事地回到了翠莺阁,方才回过神来,为陶如旧解释道:“我本是古夕尧城大将之子,同时也是座下先行,我父子率军抗击海寇,战功彪炳,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我在战中身亡,死後被乡里作为护城之神下葬於这座海岬。并且戴上了留住魂魄的银色面具。海鹰是出海人的保护神,同时也是我们家族的家神。花开是我七世前的恋人,因我阵亡而投海自尽,後几世一直投生於夕尧城附近,为的就是冥冥之中与我重聚。然而知道这一世,他才来到这早已经成为海岛的海岭城,而且我们也终於再度重逢。”
陶如旧虽然仔细地听著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还是觉得像是什麽戏文。心中隐约有一丝感动,却又觉得距离自己那麽遥远,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消化了半天,他才又接下去问道:“你是古代阵亡的将领,被以守护者的身份埋在这海岭城中,花开是你的……爱侣,但这些究竟与凌厉有什麽关系?”
东篱不破淡淡地回答:“我父亲膝下四子,除了我早亡之外,另外三位兄弟都替东篱家开枝散叶。而凌厉他便是……”
“是你家兄弟的後人……”陶如旧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插嘴道,“可是凌厉是姓凌,而非东篱,难道是旁系改了姓氏……”
“不要妄作揣测!”东篱不悦地打断他,“你不知道凌厉还有个娘亲麽?”
陶如旧不好意思地赶紧改口:“对了,你也可以是他娘家人……”
“我是你娘家人……”东篱不破咬牙切齿道。陶如旧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整张脸都羞愧成了红色,急忙将话题扯开去。
“原来是这样,那麽凌厉在别墅里面供奉著的祖先,应该就是你了吧?”
东篱不破点头,“不过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保他六畜兴旺五谷丰登,顶多护他在海岭城里的周全。虽然人们以我为守护者,然而生人尚不能自保,反寄空望於死者,岂不是活得太轻松了?”
陶如旧尴尬地陪著干笑了两声,说道:“那麽地宫里保护凌厉的那股强风就是你化来的吧。可是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为什麽不干脆直接除掉那三个鬼魂。也省得现在的麻烦。”
东篱不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一不是拘魂的无常、二不是捉鬼的锺馗。况且鬼魂之间相杀也讲理由与规矩,你要我出力,我还没那个兴致。”
陶如旧这才想起来蕲猫仙曾经说过东篱不破是要讲条件的,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究竟如何,你才会有这个兴致呢?”
“我说的条件,你愿意和我交易麽?”东篱不破银色面具下的嘴唇弯了弯,露出恶魔一样的微笑。
“那还请你先说一下吧……”陶如旧突然觉得无力,自觉好像完全被东篱不破主导著谈话的方向,“说出来我才好决定要不要答应啊。”
“我要用你的身体,一个晚上。”东篱不破爽快地回答。
“要……要我的身体干什麽?”陶如旧自然非常意外。
东篱不破依旧一派从容地回答:“不用来杀人放火,好好的借了,好好的还给你。不留疤痕,也不会痛。你怕什麽?”
陶如旧愈发警惕起来:“可是你总不会只是想要借我的身体走走路,看看日出吧?”
东篱不破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我想要和花开过一个晚上。”
陶如旧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东篱不破的真正意思,脸一下子吓得刷白,比见了鬼还要严重。
“你要……要用我的身体来和花开做……做那种事……”
“有什麽可害怕的?难道你以为我和花开在一起,会是在下面的那个?”东篱不破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