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大老爷混过了最热的那些天,便又一头扎进蒸汽机的研制之中,待贾敬的好消息传来时,已经入冬时节,宁国府的梅花都开了。
因着制成新火药的功绩,贾敬晋爵一等子兼云骑尉,只仍是不能世袭。便是这样,贾珍也是大喜,借着梅花盛开的机会,打算大宴宾客,好生为他老子庆贺一番。贾敬倒是没有回绝,只是不喜人多,命贾珍只请荣府众人过来聚一聚便罢。
宁府设梅花宴这天,赦大老爷同贾敬坐在上首,不去里戏台上的精彩,只顾低声讨论着火药、火器的事,让政二老爷一句话也听不懂,就更别说是插话了。
贾珍见他脸色不好看,便打圆场道:“政叔,如今宝玉可是上进了许多啊。这样的天气,每日里同我那儿媳妇的弟弟到族学读书,风雪无阻,难得啊!”
“快别这么说,你若再夸他,便连我都要羞死了。”听他夸奖宝玉,贾政即便心里高兴得很,面上仍旧摆出不满意的态度,“他过了年便十岁,却连《四书》读通背熟,比着珠儿差得远了。我如今只求他别三炷香的兴致,既不够聪明,好歹能勤奋些。”
“政叔过谦了不是,我可是听蔷儿说了,叔祖可是常常夸奖宝玉聪慧,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呢。要是蓉儿能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不会早早就给他娶亲,把指望都放到那尚不见影的孙子头上了。”贾珍忙又恭维道,说话间的神情也生动起来。
“我那儿子虽是个不成器的,但好在儿媳妇好得很,。如今我不指望孙子能像了儿子,倒盼着他能多像我那儿媳妇些,日后也好有些出息……”
本是夸讲宝玉的话题,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赞蓉儿媳妇,这话政二老爷就不好接了,只能僵着脸上的笑容,不耐烦地听贾珍说得口沫横飞。这珍儿怎么回事,哪有当公爹的这样跟人夸赞儿媳妇的?!
贾珍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便打扰了大老爷跟贾敬,两人不由停住话题,俱都将目光停留到他身上。
“大哥哥,你这儿子不对啊。”大老爷有些听不下去了,用肩膀撞撞贾敬的,“这事儿你得看着些,咱们家如今多少人盯着呢,若是出了那等……之事,怕是阖家都要没脸见人了。珍儿年纪虽然不小了,但这府里还是要你镇着才行啊。”
在“梦”中,赦大老爷便对贾珍爬灰之事有所耳闻,如今见贾珍这幅模样,怕是真有其事了。以往贾家已经没落,没碍着谁的时候,便是有个什么龌蹉的事情,也能遮掩过去。可如今却不一样,自大老爷同贾敬先后站到宇文祜身后,荣宁二府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了。
这种朝堂党争,便是对方没错儿,都还要罗织罪名呢,更别说有现成的把柄可抓了。赦大老爷此时提醒贾敬,也是想他先下手为强,掐死这一对混账东西的奸.情,以免被人以此发难。
贾敬乃是经历过太上皇夺嫡与义忠亲王逼宫等事的,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此时他亦看出贾珍的不妥,却还不知蓉儿媳妇怎样。是以并未多说,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看向儿子贾珍的目光,却已经冷了不知道多少。若这孽障真敢行那等不.伦之事,老子少不得要打断他的腿,三条!
“方才听你们说起宝玉,宝玉呢,竟没过来不成?”赦大老爷不愿听贾珍再说,出声打断他道。这人也是稀罕,有那么点韵事不说藏着掖着,倒在长辈们面前胡言乱语,真是不怕抽的。
贾珍夸儿媳妇正到高兴的时候,忽然被人打断自然不爽快,只是贾赦乃是他长辈,在贾家又是头一份的权势,便不敢炸刺儿,老实地回道:“来了,陪在老太太那边呢。赦叔可是有话同他说,我这就让蓉儿去叫他去。”
大老爷闻言便点点头,倒不是他有话跟贾宝玉说,而是那孩子如今也要十岁了,还跟姑娘们,尤其是他闺女混在一处,大老爷实在看不过眼。不管又没话说,先把人揪过来再说。
贾蓉早就有些坐不下去了,方才听着他老子夸他媳妇,他的头都恨不能埋到桌子底下。所幸今儿这席上没有外人,不然他哪还有脸活着,一根绳子吊死在这会芳园里算了。
那两个的龌龊事,他早就察觉了蛛丝马迹,只是他身为人子敢怒不敢言,气恨交加之下无处排解,只能躲得远远的,愈加放纵自己,破罐子破摔罢了。
此时一听能够暂时离席,贾蓉忙不迭地就答应一声去了。
去女眷那边的路上,贾蓉脚步虽慢,却也没心情欣赏那早梅,心里面回转的只有一个念头:他祖父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些苗头?
待到了女眷处方知道,贾宝玉被他媳妇带着去午休,贾蓉虽没多想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正走着便听有下人道:“大爷,宝二爷没在上房歇着,大奶奶领着他到……房里去了。”
下人有个词说得支吾,听在贾蓉耳中却觉得分外清明,一张白脸登时就黑了。也不理身后人的呼唤,三步并做两步便到了媳妇秦氏的房外。
待看见正在门口逗弄猫狗的秦氏时,他才心里一松。可也正是这当儿,贾蓉便听见房里有人嚷道“可卿……”,登时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无他,这两个字,正是秦氏的乳名。本来贾蓉也不知道,这还是他当初新婚之时,特意跟秦氏弟弟秦钟打听的,从来不曾声张过。
这宝二、贾宝玉如何知道,还如此堂皇地喊出来!
秦氏见他脸色不好,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