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美!”布莱特家主嗤笑道:“我怎么说都是你的父亲,没有我哪儿来的你?生养之恩,那里面可是有个‘生’的,别做什么脱离家族的白日梦了,马尔斯那边已经发来公函,要相看你一下,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要是坏了我这次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看我不把你——”
“布莱特家主?”一个穿着与玛丽如出一辙的深紫色药剂师长袍的身影站在门外,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轻柔的语调里判断出是个少女,而且脾气似乎很好:
“可否听我一言?”
“你是什么人!去去去,滚一边儿去!”男人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没看见我在处理家事吗,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少女悠悠叹了口气,迈入驿馆,摘掉了斗篷,露出一头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和一双大大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睛,眉间一点红痕绮丽又端庄。只要被那双朦胧温柔又多情的眼睛看久了,就恍然间有种“啊,这个人深爱着我”的错觉,而布莱特家主也未能幸免,不自主地缓和了语气:
“我只是想把她带回布莱特,给她找个好人家而已,你不要多心……”
“华色!”玛丽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一把甩开她父亲的手,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华色身后,那个单薄的身影在此时竟给她一种像青歌般的、可靠又沉稳的感觉:
“他根本不会这么干!他都不把我当女儿看,只想、只想把我卖个好价钱!”
“马尔斯长老年纪是大了点,可是他很有钱——”
华色突然就打断了男人的话语,这对向来重视礼仪、不肯在人前逾矩半分的她实在是很失礼,很突兀了,而她一贯和缓从容的语气里也带了几丝强硬:“请问布莱特家主,布莱特小姐说的是真的么?您真的要罔顾血缘亲情,将自己的女儿当成一件玩物送人,还是送给一个糟老头子?”
“是又怎么样!妓/女的孩子也强不到哪里去,一看就跟她妈一个德行——”
华色缓缓点了点头,叹息道:“好吧,既然您这么说,看来是没法跟您好好沟通了。”
玛丽猛地抬起头,望着华色,低声恳求道:“我求求你,华色……少君侯那么重视你,一定不会介意你在这里得罪一个小家主的,她肯定会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我求求你!救救我!”
华色弯下腰,一根根掰开玛丽的手指,脚下却分毫不移地仍然挡在她面前,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地拔开了一管药剂的瓶盖:“少君侯才不重视我呢,她怎么会为我收拾烂摊子?”
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向刚刚口不择言的玛丽传递出了这么个信息:
敢把青歌少君侯牵连进来的话,我就不帮你了!
在听到“少君侯”三个字之后,男人的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华色突然就直起身,将那一瓶满满的、蓝紫色光芒的诡异药剂,尽数泼在了男人的脸上!
“啊——”男人顿时就捂着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随即在地上疯狂地扭动起来,间或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脸部和脖颈:“好痛啊啊啊啊啊!”
华色面无表情地给自己鼓了两下掌:“哟呵,全中!”随即拉起玛丽,半拖半拽着哭得虚脱又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的金发少女就一路狂奔,隐隐都能看到她们身后扬起的滚滚烟尘。
“那是什么东西!”玛丽问道,然后……
就吃了一嘴土。
华色憋着一口气,将她终于拉扯到了望陵村村口之后,才将她整个人都扔在了地上,毫无形象地弯下腰大口喘气:“累、累死我了我先歇歇……”
“——玛丽?!”村口跑出个年轻人,一看见她俩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诸神在上,你们俩身上怎么一股冰刺花禁药的味道啊!”
玛丽僵硬着脖子,看向这位曾经在她的手下乖得像只小绵羊的药剂师,猛然就觉得,她没在自己训她的时候往自己的杯子里下毒,真的是十分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