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宗严搁下扇子,走身慢悠悠地走到灰堆旁边,蹲下去捡了根烧剩的刺槐树枝,拨弄里面埋着的蜘蛛:“来得及烤熟这个了。”
“……”
灰堆里已经散发出香气的蜘蛛自然比不知还在哪片沙漠里转圈的领主一行重要。邵道长捡起一只圆滚滚烤得黑红的蜘蛛,捏开外壳露出白生生的嫩肉时,就连最忧心重重的精灵也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上,大口灌着茶水,只等着品尝这些美味。
蜘蛛肉果然已经熟了。
邵宗严拿小刀剔开蜘蛛腹,把里面的内脏剔掉,吸了一口颤微微像要流动的晶莹软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熟了,再烤老一点也行,你吃嫩的吃老的?”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草鱼精说的。精灵跟着他们过了这么多天,还是看得出来自己的地位的。他也没打算跟那么条可爱到连他自己也想捧在手心宠爱的小人鱼争宠,听说蜘蛛熟了,便自己去灰堆里捡。
蛛壳外面滚了一层灰,可是拨开壳后,里面满满都是白嫩嫩甜丝丝的肉。因为之前在调料水里腌泡过,肉里带上了丝丝咸香,也不过份,正适合当零食吃。头部的肉稍微硬些,口感介于鱼片和蚂蚱之间,细腻鲜香,而腹部的肉则更软滑,颤微微的入口即化。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世界的那些不受欢迎的毒蜘蛛,在南方的潮湿平原,也有许多像这种毒蛛一样令人胆寒的大蜘蛛。听说黑暗沼泽那里有种比人还大的蜘蛛,祸害了当地村民许多年。等他回去之后或许也可以试着接下这个任务,找几个朋友一起去杀死那种巨蛛……
然后烤熟了尝尝?
那样大的蜘蛛,一定连腿里都塞了满满的肉吧?
他学着人类的习惯蹲在灰堆边,一面唏嘘地怀念着家乡的美味食材,一面毫不客气地连吃了几只烤蜘蛛,嘴边沾满了黑黑的炭灰也不自知。
精灵蹲在火边现捡现吃;邵道长一趟趟地来回,捡几只就坐到桌边,剥出净肉搁在盘子里;草鱼精就只管坐在盘边抱着肉块吃。三人的胃口都在艰苦的逃亡过程中撑大了不少,再加上最能解腻去油的普洱,这么大一堆蛛肉竟都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意有未尽。
要是那只“风神之眼”也能吃就好了。
精灵的心态不知不觉间已被邵宗严改变,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捧着杯子安然啜饮起甘醇的茶水来。
或许这个世界也有“说曹操曹操到”的说法,那些风神之眼也忒不禁念叨。精灵才刚想起它们,它们就飞到了这间小凉棚外面,拳头大的身子猛撞进来,在床单上印出了一个个圆圆的凸起;还有几只撞到柜子上,但因柜子又重又坚硬,反倒掉得它们自己昏沉沉落到了地上。
因着这棚子是依着一座怪石而建的,背后、两侧都无法进入,那些巨蜂很快就都聚到了正面,用尽全力朝太空毯撞来。
门帘被这股冲力荡开了大大的缝隙,与此同时,也有一只迅猛狡诈的毒蜂从撞开的缝隙中扑入,“嗡嗡”地扇动翅膀,扑向……
扑向桌上还没刷的盘子。
这种毒蜂是靠气味追踪的,而这屋里和它们闻过的剩菜味道最相似的,自然只有另一盘剩菜。
它刚刚闯到盘子上空,一把缠着丝丝桃花劫运的雪白宝刀就追了过来,刀身周围激荡的真气直接绞碎了它薄薄的膜翅。
这个世界的引力极大,在没了翅膀那一刻,这毒蜂就像坠了秤砣般狠狠落下,沾了一身炸蚂蚱的油底儿和渣子。
精灵终于没忍住,问道:“这个能吃吗?”
“没吃过。”邵宗严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们那时候找蜂巢大都是为了挖蜂蜜,蛹子和幼虫也能炸了吃,里面的肉又香又绵软。长成了的多是混着别的药材浸酒,借它的毒性治风湿,倒不怎么上桌。”
眼下也不是考虑怎么吃它们的时候,还是先把外面撞门的几只宰了,免得客户和晏兄给这些蜂蜇着。
他扫了一眼碟子里毒蜂又尖又长的尾刺,提着刀走到门帘边,刀背蓄满真力朝着突起的圆点砸去,一照面的工夫就震倒了五六只毒蜂。
因为邵宗严下刀的速度太快、位置太准,这些毒蜂落下时几乎不分前后。远处追着它们而来的侍卫只能看到一片拳头大小的巨蜂如下雨般落到砂地上。邵宗严推开帘子出去捡毒蜂,隔着灼热扭曲的空气,恰好见到了那名出来探路的侍卫和他所乘的奔袭巨蜥。
比他们之前打到的枭猎蜥肥多了。巨蜥的头是人头的两倍,颈子粗长,前爪短小、后腿的大腿极粗,腹部雪白柔软、高高膨起,皮下脂肪一定很丰富,可以切下来熬油。
他拿簸箕搓起毒蜂,深深看着那只巨蜥,露出一丝可惜的笑容——这次洒的药实在不少,药性又太烈,恐怕等不到它们解掉药性再捡来吃了。
他转身回了小屋,那名侍卫恍惚了好一会儿才从那个魔性的笑容里挣脱出来,连忙勒住跨下巨蜥,匆匆返回去禀报领主:“救了大祭……罪人青金的人也是一名神官,而且精通范围法术,所有‘风神之眼’在撞上他的小屋时都被杀死了!”
领主哈森摘下遮面的亚麻围巾,露出一张苍白冷峻的面孔,墨黑的眸子冷冷看向那名侍卫:“救了他的有几个人,长什么样子,是多高等级的神官?”
“他们留在屋子里,墙上又设了防御魔法,我怕惊动了他们,就只在远处看了一会儿。那个救了青金的神官出来收起了风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