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雀鸟起落的功夫,叶修惬意的哼声自里屋荡出。
“往右边戳,使劲啊……”
“呼……舒服……”
“嗯嗯,那儿、里边也弄弄……”
人一舒坦,声音都是发粘的、时断时续的,两间屋子都阔,又隔了一扇虚掩的门,硬是把稀松平常的动静隔得变味了、暧昧了。江波涛知道周泽楷在里面干什么,这魔音便入不了他的耳,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口干舌燥,打算享受完这盏茶就告辞。
然而很快,他就不知道周泽楷在里面干什么了,他听到叶修调子乱了且高昂起来的叫声,撕裂般的,似是蘸饱了无助与惊恐。
“别这样……不要……”
“啊啊啊……不行!小周,快住手……”
江波涛手一抖,把满水的茶盏往桌上一墩,立即走人。
第15章 洛阳王15
江波涛奔出去了,门合死了,叶修才发出痛斥周泽楷出尔反尔的第一声,“你之前怎么说的,啊?”这个“啊”,已经是啊得气若游丝有进无出了。
周泽楷没罢手的意思,还在挥舞抓挠,对着叶修的脚心左右开弓地挠,直挠得叶修十只脚趾起舞拨弦似的弹动。他边挠边想,我之前说的多了,哪句啊?想了好些句,不能确定,这才停下,也给叶修一口气喘喘。
“哪句?”周泽楷问。
叶修的笑声一直不大,憋得两个膀子颤颤发抖,抖薄了似的,如同一张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宣纸。从周泽楷的位置看过去,他像在抽噎,那可有点凄惨,再看看,墨黑的头发下,叶修的双颊耳根都红透了,胭脂般的血色一路烧下来,洇进解开第一个盘扣的立领里。
他身上也是又烫又红的么?
叶修连笑带喘得心口疼,凹进去一块似的,自己揉不了又没人给揉。他怕痒,要多怕有多怕,一痒起来就觉得真真儿是到了有生以来最危机四伏的时刻。还倒霉催的动弹不得,除了袜子的脚心对着那个不安好心的小军阀。
他把气续上,为了不暴露最大弱点,把一贯的懒散也续上,回周泽楷,“还能哪句?你可是说了保我平安的。”
周泽楷的内心不太平了,免死金牌就是给你用在这种地方的么?他嘴上凑合着太平,“我没拿到玉玺。”
叶修开导他,“你这就不对了小周,这人啊,在没干成某件事之前永远不能断言自己以后干不干得成。”
这言下之意太拗了,不理会就对了,周泽楷又在叶修脚心上刮了一下,“死不了。”
叶修又开始抖,“……死了就晚了!”
再一下,“晚不了。”
他二人好像蹲在集市上卖鱼的鱼贩,不是在说人命,而是在说鱼命。一人说,趁它还活着,快卖掉,卖个好价钱。另一人道,死不了。一人说,死了就晚了,不值钱了!另一人道,晚不了。
求人不如求己,叶修试图转移周泽楷的注意对象,“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相信我?”
“到你说实话。”周泽楷逗叶修上瘾,不玩脚了,抓挠追着他满身上的痒痒肉跑,东抓一下,西挠一把。
“早就说了,你不信,你就是绑我一辈子,我也是那句话。”叶修攥拳咬牙,绷紧身体,心说别的都无所谓,这事儿你给我等着,逮着机会我可饶不了你。
周泽楷不接话,拿抓挠告诉他,我不听你的掰扯。他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无论挠叶修哪里,他的脚趾都会怕痒似的紧挨着,蜷起来,绷成一道弯。这双踏过无数盗洞踩过无数地宫的脚长得这样骗人,连藕色,细皮均骨,一块茧一点疤都见不着。
“你真敏感。”他说痒得受不住、在床上像块牛筋糖一样扭来扭去的叶修。
本来他是把叶修和榻子绑在一起的,清早起来慈悲大发——主要是为了成晚不得清静的自己——把叶修和床分开了,给了叶修更多的自由,无聊了可以蹭床,不要叫他。
叶修也不管这话对不对味儿,他只知道不甘人后,“你也是啊,瞧瞧,这才几天,憔悴得都有皱纹了,叫你小周我都不好意思叫出口了,你这上台唱老生都不用扮的。”
“……不会唱。”可惜周泽楷不吃这套啊,他不爱自己那张俊脸,但对它颇为自满。唱和间,他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他的人犯双腿间隆起一个鼓囊囊的包。
东西长在自己身上,笑得太激动站起来了,叶修早有感觉,只是在佯装无事发生,不巧他穿了一身纺绸裤褂,料子轻软,再被绳子一勒,鼓的地方更鼓,终究逃脱不了周泽楷的金睛火眼。
感到禄山之抓挠进攻到大腿根上,叶修吓唬周泽楷,“你敢挠我那儿,就等着给玉玺收尸吧!我把它碾成粉炖汤喝了也不给你。”
周泽楷就在腿根处挠挠,把叶修的话拿来用用,“你不知道在哪。”
“咝……对啊,不知道,咦,你这是相信了?”语气好不惊喜。
“……”
周泽楷一时没了声音,不全是因为被叶修噎到无语,无语过后,他又被叶修多开了一窍,忽然间如仙露灌顶,心内一片澄明,有了算计。既然全天下的人都认定了叶修与传国玉玺的关系,那么,只要叶修一口咬定玉玺是玉玺,玉玺就是玉玺,不管它实际从哪里来。
想通此节,周泽楷道,“嗯,信了。”
叶修有点意外,扭过头去看他,目光深深,似要从他眼睛里堪破真假。其实真信假信,周泽楷自己也搞不清楚,不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