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等待之后,爱情终于抵达。一切都如雨后的晴空,湿润的、芬芳的,带着饱满的蜜一样的色泽。所有独行时的怅惘,都轻烟般悄无声息地飘散。世界上最期待的那个人,就这样微笑着站在你的面前,照亮清冷的一个人的站台。你知道,接下来的旅程,只与两颗相亲相爱的心有关。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十年后,她又用那老去的容颜,让他明白,不是时光,却是这没有回应的柔情,让花儿一样的她,迅速地凋零、萎谢。年少的时候总有那么一段时日,强烈地渴盼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牵手,却又因为羞涩,会在人间装出看都不爱看的冷傲模样。那时的他,便是这样。她是他最要好朋友的堂妹,教室就在他的隔壁,没事的时候他便爱往隔壁跑,与一帮狐朋狗友们胡吹神侃,她总是坐在一旁,神情淡定地看书或是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偶尔抬头看到他人聊得嘴唇发干依然不肯停歇的热情,会微微一笑,提了壶去楼下打水,每每这是时,他便会借故走开一会儿,从窗口瞥见她要上楼了,十几秒内便会顺着楼梯扶手滑到一层的大厅里,尔后将脸上的表情调至平静如水的一栏,淡淡走向她道:“你堂兄让我帮你提上去。”她也不说什么,任他在前面提着壶健步如飞,到了六楼他的教室门口时,他又总是会稍稍停顿一下,说:“我去拿点东西,你先提过去吧。”她道一声好,便走到隔壁去,而他则伏在自己的书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一颗跳得厉害的心慢慢地平歇了,才重新加入到隔壁的队伍里,在她刚刚冲泡好的茉莉花茶的清香里,聊得更是飞扬。他所受的教育,也只能让他偷偷地喜欢她,且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甚至是她。这样,他对她的爱,才是最纯粹也最温情的。不必担心朋友们知道,会取笑他。或是做教授的父母,跳出来粗暴地干涉他,叫他不要与这些贫寒人家的女孩子交往。或许,她自己也会冷嘲热高地笑他自作多情吧?与她也曾有过独处的时光,她堂兄的家里。他隔着狭小杂乱的客厅,看她帮伯母将一件旧了的毛衣拆掉,又细心地缠成团,他看得发呆,忘了电视竟被按到无节目的一个频道,是她起身要帮他换台,线团不小心从怀里而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滚到他的脚下。他慌慌地低身去捡,恰恰她也过来要拾,指尖在绒绒的线团上相触的那个瞬间,他的脸腾地红了。他没敢再抬头看她,却是她,像是要打破这样紧张的尴尬的气氛,轻声问他一句:“你,最喜欢谁的词?”这样的问题,却让他愈发手足无措,他想女孩子大多喜欢李清照的词,她肯定也是,于是便忙忙地接道:“李清照的,你呢?”他在一片混乱里听见她说:“我还是更喜欢晏殊多一些,他有一首《采桑子》写得尤其好,不知你读过没有?”略略失望懊恼的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楼道有阵阵的吵嚷,他知道定是那帮哥们儿买了啤酒和小吃回来了,便慌慌地将话题撂下,跑去开了门。这一撂便再也没有机会拾起。许多话,终因不久之后的高考,没了重新说起的必要,高考的时候她突然病倒,错过了考试,后又因为家庭的变故,终于连读书都无法继续。去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让堂兄捎给他一本书,是一本崭新的《宋词选》。他那时考入北大,正在亲朋好友的吹捧里,轻飘飘地无法着地,所以只是略翻了翻这本小书,便撂在了一旁。他也曾许多次地想去找她,但想到她连爱好都不顺他说,想到她美丽如斯,必是看不上略略丑陋的自己,便一次次地放弃了。这期间他大学毕业,有了一份好的工作,且很快闯出一番广阔的天地,却是在爱情上屡屡受挫,怎么也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将一颗心完全地交给她保管。偶尔他回故乡,在一个超市门口,突然看见一个领了孩子的妇人,在柜台前站着,淡定自如的神情像极了她,只是容颜太老,不像三十岁的女子。转身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青素,走吧。”他猛地回头,见那妇人微微笑着朝一个白发的老太太走去,那老太太,正是朋友的母亲,而这同样叫青素的妇人,正是十年前他深深爱着的她!他突然觉得一阵轻松,想错过了她也没有什么,三十岁的女子,竟老得如此之快,哪有丝毫当年人见人怜的青春?回到家遇见姐姐的小女儿翻了一本书嬉笑着走过来,说要考他。“舅舅你说‘时光只解催人老’的下句是什么?”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小外甥女便过来刮他鼻子,说:“舅舅怎么考上北大的,记性这么差,这句词你画了那么多的着重号,怎么忘得这么干净。”他一脸不解,看外甥女手里拿的,却是那本《宋词选》。掀到后面有折痕的一页,见一首晏殊的《采桑子》上,竟是被一颗又一颗五彩缤纷的心给细细密密地围住了。那首词的前两句,写着: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他的心,痛得厉害。十年前,她想用这样的词句,告诉他,一个女孩子无法说出口的痴情。十年后,她又用那老去的容颜,让他明白,不是时光,却是这没有回应的柔情,让花儿一样的她,迅速地凋零、萎谢。而他告诉她的,却只有这再也回不去的十余年的空白与无情。是谁忘记爱情的芳香原来是他自己,在袭人的浓香里,淡漠掉了她如此用心酿造的,这份独特的爱情的味道。这是她的初恋,与一个二十岁的青涩男生。那时候的她,每每去赴他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