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以站在群山之巅把酒狂歌、可以给战争孤儿带来亲情抚慰、可以用自己的肩背为平民做盾、也可以在死战中将后背交付的卡麦尔,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这个苦心钻营、出卖良知、不惜利用一切上位的卡麦尔。
这样的卡麦尔,就是主神留给尤利尔,时刻拿来自鉴的镜子。
用来提醒尤利尔,那一战之后,他到底都失去了什么。
主神拿走了卡麦尔圣灵中的信仰。
尤利尔花了一万多年,都没有将它寻回。
弯起嘴角笑了笑,尤利尔说:“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卡麦尔等的就是这一句,喜不自胜地拍了一串马屁后,展翼而去。
尤利尔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再看向脚下圣都一派繁华的景象。
至高天阿拉卜特,是一个信仰之地。
可在这里生活着的人们,有多少,是真正有信仰的?
信仰,绝不是光明就是好的,黑暗就是坏的。
信仰,也不是对你有利就是好的,对你无用就是坏的。
信仰,确实是光明的,是心中的光明。
信仰,也确实是有利的,它让你平静地接受对你无用的东西,让你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如此可爱。
这样说来,尤利尔确实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因为他已经看不见心中的光明,也无法认同这个世界的可爱。
但他却觉得信仰是极好的东西。
起码,拥有信仰的卡麦尔,是那样可爱的一个人。
☆、契约之线
刚送走卡麦尔,尤利尔便接到圣殿内侍从天使的消息,说有客来访。
尤利尔想着今天这太阳是晒不成了,便沿着斜顶滑了下去,紧接着羽翼一展,轻飘飘地落在了主殿前的米色地毯上。
地毯上站着主天使长然德基尔,他就是那名访客。出于阶位礼仪,他正等着去通报消息的侍从天使的回音,结果被突然掉在眼前的尤利尔吓了一跳,一口气没上来,咳得天崩地裂。
一边咳,他还一边说着:“殿咳咳咳下……咳咳咳如今咳咳咳咳,该多保重咳咳咳怎能如此咳咳咳……”
尤利尔觉得咳成这样也要说教,然德基尔真是说教界的楷模。
然德基尔这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加上他强说了几句话,咳就变成了喘,喘还喘不上来,脸都憋紫了,整个身体也摇摇欲坠。
尤利尔连忙扶住他,用领域传送将他架到了后殿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一个套间的外间,被设计成会客室的样子。室内摆设的装饰品看起来都有几分古旧,窗子是光阴圣殿统一的地牢风格,但窗口能晒到阳光的范围内都种着绿色的植物。
会客室的一面墙上垒着一个壁炉,尤利尔将然德基尔扶到壁炉旁的一把沙发椅上坐好,凝起火元素点燃了壁炉,又在壁炉前加了一道水元素的滤膜。壁炉里燃着的不是寻常的木材,而是一些类似菌类子实体的火红色的伞状物,燃烧的时候,会发出一种品起来略苦涩的异香。
然德基尔看着壁炉中跳跃的火苗,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缓过了那阵咳喘,目光却变得几分呆滞。
尤利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看着窗口的那些绿植。
过了好一会儿,然德基尔才开口说:“没想到殿下还留着这个房间。”
由于常年咳嗽,然德基尔的嗓音有几分嘶哑,但由于他本来的音色十分温润,听起来并不难听。
尤利尔将目光移回到然德基尔带着病态红晕的脸上,笑了一下说:“没人住了就关上门,也不是刻意留的。”
然德基尔的手细细地摩挲着沙发椅的扶手:“我有些时候,做梦都会再回到这里。今天真回来了,倒觉得是在梦中。”
然德基尔的人,同他本来的声音一样,长得十分温柔。他的整张脸上,没有一根线条是硬朗的,可组合起来,却不怎么女气,只让人觉得看起来很舒服。他的头发是亚麻色,直直地垂到肩膀;眸子是翠绿色,由于眼角略有些下压,所以看起来总像是有什么解不开的愁事。
此刻,他的眼中盈满了回忆,那股愁意便更浓了。
尤利尔有些看不得他这样,手掌一翻,便将一个拳头大小的皮囊递到他面前:“魔界的礼物,一直没机会给你。”
青色的皮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和空气里飘着的气味很相似的异香。
然德基尔将皮囊接在手中,打开袋口,只见里面装着很多豌豆样的小珠子。
尤利尔说:“沼蛇的蛇胆,可以稍微压制你体内的病症。你发作得太难受时,可以吃一粒。我用赤蕈的伞液浸过这个囊袋,你平时带在身上,也可以少发作一些。”
然德基尔的目光变了数变,最终垂下眼睫,低声道:“这沼蛇钻在地底深处,最是狡猾难寻。您哪儿来的时间收集这些?”
尤利尔说:“跟着大天使长的时候,顺手抓的。”
然德基尔一阵沉默。
沉默的原因是,他正在想,该不该对尤利尔殿下这种摸鱼的工作态度展开批判?显而易见,他这种态度是极不端正的,可他不端正的态度却是为自己好,自己如果就这样批判了他,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然德基尔很惆怅。
尤利尔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似乎又有开咳的趋势,连忙说道:“修复大结界的工作那么忙,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然德基尔这时才好像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