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已经十分露骨,江晗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沉默半晌,才徐徐开口道:“嗯,且愿大哥早日明白这点才好。”
吴贵生忍不住一抬眼,迫不及待道:“依微臣之见,大殿下未必是不明白,只是人各有志,且大殿下自身能力所限,不比二殿下您天赋异禀……”
“放肆!”江晗一蹙眉,低声呵斥。
吴贵生吓得险些咬着舌头,急忙住嘴,这才发现自己话说得僭越,若再往下多说,按上个谋篡之名也不为过。
回过神,他急忙跪倒在地,满头细汗呼道:“微臣失言!微臣失言!”
江晗轻叹了口气,语气一转,安抚道:“本宫亦知你为国担忧之心,一时激愤也是有的,且饶过你这次。”
吴贵生连连叩头谢恩,听得二皇女让他平身,才连忙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哆哆嗦嗦的站起身。
江晗一番试探,便认定此人并非投机取巧、见风使舵,实乃真心想要投靠于她。
思量须臾,江晗随即露出两分真意,弯腰扶了他一把,和蔼询问道:“吴大人在工部任职多久了?”
吴贵生方因口不择言而遭呵斥,如今又被二皇女这一扶,活像是被打了一棒子,又喂颗甜枣,心中不禁感激涕零,几乎是哽咽着回答:“微臣是从金陵吏部调任来京,至今已经十二年了。”
江晗点点头,假作思索片刻,叹道:“听大人方才一席见解,实有任事之才,当属吏部之职,更为合适。”
吴贵生双目陡睁,自是听出了二皇女有提携他的意思,只觉喜从天降,又不敢明着谢恩,只得再次跪地拜道:“愿为社稷谋福,报效未来贤君!”
江晗闻言没再点破,只勾起嘴角,亲自扶起了吴贵生。
此时已近辰时三刻,预备学堂里已经安静下来,只等先生到来。
顾笙被小人渣一条蚯蚓吓得悲从中来,已经趴在桌上哭得没了声,只剩低低的抽咽。
一旁九殿下茫然看着手里的蚯蚓,神色显得有些无措,时不时一脸委屈的看向窗外的宫女和奶娘们,眨巴着浅瞳,呈没奶喝的小可怜状,摆了摆小肉手,口中嗫嚅否认道:“不是孤弄哭的……”
引得一众宫女揪心裂肺的想冲进来抱抱!
不多时,顾笙听见课堂陡然安静下来,知道先生到了,便勉强揉了揉哭红的双眼,支起身子做好,这才发现一旁刚刚吓唬她的小人渣,此时还在盯着自己瞧。
冷静下来后,顾笙自知失态,急忙回过头,紧张的看向九殿下。
九殿下见她回头,比她还要紧张,缩了缩脖子,似乎担心顾笙再次莫名其妙嚎哭起来,吓得快把手里的蚯蚓勒死了……
顾笙见小家伙那无措的神色,不由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便急忙想要往回找补,但她又不敢“徒手接地龙”,只好从书桌旁拿起学囊,凑头到九殿下跟前,小声说:“谢九殿下赏赐,搁进来吧!”
九殿下虽不通人事,但对旁人情绪感应很敏锐,此时发觉糖糕姐姐情绪已经恢复,又想到刚刚自己所受的惊吓和冷落,立即鼓起小包子脸,低头绕着手里的蚯蚓,没搭理顾笙,似乎是气的想“收回赏赐”了……
顾笙被这小家伙闹别扭的小模样逗得一捂嘴,憋笑憋得直哆嗦,片刻后才低下头,一脸诚恳的道歉道:“殿下,仆知错了,今儿个身子不适,方才忽视了殿下,求殿下怜见,把地龙还赏赐给仆好不好?”
九殿下不为所动,仍旧是一副“孤生气了”的鼓包子脸,瞥都没有瞥顾笙一眼。
顾笙在一旁告饶许久,还违心的夸小人渣手里的蚯蚓可爱,却始终不见成效,无奈,她只能使出必杀手段,从怀里掏出了杏仁枣泥酥……
顾笙今儿个没有分成小块,为了讨好九殿下,她直接包了一整块两寸见方的糖糕,递给九殿下。
出乎意料的是,这小家伙……居然很有骨气的没有接!
顾笙一惊,心说完了,这是真生气了!
想来近日顾娆始终对她礼遇有加,八成都是顾及她这个九殿下伴读的身份。
而思及自己,不但没有花心思哄好这个小家伙,还总是嫌弃人家的赏赐,每天带点吃食,把人家超品皇爵当小狗养……
顾笙心生愧疚,眼巴巴看着九殿下气嘟嘟的小包子脸,她忽然鬼使神差的,将手里的糖糕,递到了小家伙嘴边……
九殿下看见口边的糖糕,就这么一脸“龙颜震怒”的……本能一口咬下去了!
刚咬下口,顾笙就明显发觉小家伙的表情变得很尴尬,有一种“孤中计了”的不甘神色。
但毕竟咬都咬了,九殿下只好不情不愿的就着顾笙的手,迅速啃完了一整块糖糕。
顾笙手举得阵阵发酸,却也一动不敢动,心中暗自泪流——这下完了,她跟记仇帝的梁子彻底结下了!江晗都未必保得住她了!
待到九殿下吃完,顾笙连手指上的口水都不敢擦,直接竖起课本,红着脸把头埋进书里,暗自神伤去了。
一堂课毕,顾笙收起书本,就猛然被书本正前方的“一条物体”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瞪大眼睛细细一看,那黑乎乎的一条,正是方才已经被九殿下捏得不动了的蚯蚓……
顾笙眼角抽了抽,缓缓转头看向一旁九殿下,只见这小家伙一脸做好事不留名的得意神色……
顾笙心知这是九殿下的“示好”,忙感激涕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