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一堆话,才把陈建华从呆愣中唤醒,把油壶和面袋子靠在门边,他伸手拍了两下身上的面粉,硬邦邦坐在了桌前。
“爸。”
一碗面推到了陈建华面前,但是男人根本没有看面前的饭碗,一双眼睛睁得斗大,直直的看向面前的男孩。真是长大了,长相也越发像他妈,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但是……突然咳嗽了一声,陈建华终于开口了。
“你那个工作怎么样了?不是说给人开车吗,过年就不跑车……”
“你这人真是的!”王娟端着另一碗饭飞快的跑到了桌前,“儿子刚回来,你问啥不会等明天啊?!豆豆别理他,先吃饭,赶紧吃!”
陈远鸣笑了笑,“爸,我不是说过已经不跟老板跑长途了,现在专心在上海那边和人合伙做生意,炒炒股什么的。”
“炒股不好,我听说好多人都赔钱了,那玩意跟彩票似得,不是正经路数……”陈建华倒是没有半点放松,硬邦邦的继续说道。
“不是个屁!”王娟一巴掌拍了过去,打在丈夫胳膊上,“你有本事去赚几万块啊!豆豆心里有数着呢,没看钱都寄回家了,有咱们攒着还怕啥!豆豆别理你爸,赶紧吃饭。”
陈远鸣笑了笑,也没继续解释,埋头吃起饭来。这两年他一共往家里寄了5万多块,开始说是在珠海开车发的工资,后来则是说跟朋友一起做买卖,饶是这笔钱就已经让家人悬着颗心了,他可不想把那一亿多的股票账户拿出来,把二老吓出个好歹。慢慢来吧,总是有机会的。
看着儿子埋头吃起了饭,陈建华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在儿子身上,他其实感受到的不只是骄傲,也不只是担心,而是更为复杂,难以说清的情绪。儿子出息了他当然高兴,但是身为一家之主,身为这个家庭最重要的劳动力,一辈子赚下的钱还没有儿子出外打工两年赚得多,这种落差和不甘是难以形容的,让他一直拧不过劲来。
但是看着妻子满头大汗却堆满笑容的脸,再看着儿子一脸疲惫却毫无忧虑的脸,陈建华没再说什么,也大口的吃起饭来。
一顿饭吃完,一家子又开始收拾年货,现在这天气温度合适,就算没冰箱也不会把东西放坏,但是该煮的要煮,该炸的要炸,眼看3、4天后就是新年了,也不能都堆着不管。于是三人忙忙碌碌一直干到11点,才把一盆盆的年货堆在了小屋的角落里。
房间太小,炸鱼、炸丸子、水煮肉的味道混杂在一处,香气扑鼻,又油腻不堪。身下的木板床又硬又短,有些伸展不开,然而在这满屋子的食物味道和一高一低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陈远鸣拉高了棉被,安然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睡醒时,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声,长时间朝九晚四的生活早就改变了陈远鸣的生物钟,再也无法早上6点就从床上爬起来。可是没料到自己能睡的那么沉,连父母上班离开的声音都没听到。
桌子还撑在屋中间,上面放着几个碗碟,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两人都去上班了,外面炉火还烧着,起床可以把锅里的饭热热吃。短短一句话写的歪七八扭,还有两个错别字,陈远鸣笑了笑,放下纸条,打开了房门。
1月的北方可跟珠海、上海完全不同,有的是寒风凛冽。被冷风激灵灵一吹,陈远鸣打了个寒颤,随手拿起毛巾和牙刷向公共水池走去。这时已经过了早高峰,楼道里空无一人,清晨的炊烟味儿也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老宿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味道。水龙头里的水依旧冻的人手指发木,但是足够提神,飞快的洗漱完毕后,陈远鸣直起身,正想往家里走,谁知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豆豆?真的是豆豆啊!”那位梳着团头,穿着花褐色棉袄的老太太发出了一声类似赞叹的咋舌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妈都跟我们说了有俩礼拜啦!”
“王奶奶,我昨天晚上刚到的家,还没来得急跟大家打招呼……”陈远鸣笑着应了声。
这位王大妈就住在楼道西头第一家,紧挨着公共水池,算是老住户了,常年跟儿子儿媳一起过,这层就属他家闹腾。不过除了嘴碎一点外,人倒是不坏。这年月邻里关系可不像后世,关了防盗门谁都不认识谁,相反都是一个厂矿的职工,吃喝拉撒一半都是公用,晚上还没个娱乐,搬着凳子出门侃大山下象棋才是正经。在这种过度密切的邻里关系中,各家的大事小情也就越容易人尽皆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大妈迭声赞了两句,“就是嘛,小小年龄,哪有出门打工的。你都不知道当初你妈有多难,学校都来人找了两次,这年月谁家连孩子都养不起,初中都不让上完啊。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你妈几个月在院里硬是抬不起头。后来知道你赚住钱了才好点,谁能想到呢,这么大点的孩子都这么出息……”
话是啧啧的夸赞,但是眼神却有着不折不扣的八卦兴致,陈远鸣的眉毛微微皱起了点,嘴边的笑容却并未褪去。“都是我年轻不懂事,让家人担心了。也多亏王奶奶你们照顾,这段时间我不在家都亏了邻居们搭把手……”
“嗳!说哪儿去了!”王大妈豪迈的一摆手,“都是院里住的,不靠街坊邻居靠谁啊!只是豆豆你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吧?这么会做生意,在家不也一样能赚钱,何必跑的那么大老远……”
面对这样的劝慰,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