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萧贵妃又朝下方低首的小童望去,她正待开口说话,忽又觉身子一紧,转眼只见身旁一直一副无聊不耐模样的五皇子闻牧,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座下的侍童,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也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角。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牧儿是紧喜欢这个小太监了,原便也是给他找近侍,他既是见了欢喜,便随了他的意吧,也省得他以后跟自己闹腾。
转眼再看下面的小童,这小太监看起来到也的确乖巧懂事,况且这还是常大太监选了送来的人,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再薄了他的面子。再说这相貌,以后到了皇上身边也未必是好事。
先收着吧,若真是个惑上的,以后找个机会打发了便是。
如此思忖,萧贵妃又细细打量了眼底下的常秀,然后笑道:“如此,便是承公公的情了!”
“娘娘喜欢便好!”常贵低眉,扫了眼身后的人,只见那孩子面色如水,但眸光却比平日里更显温润。
红玉将常贵和刚才跑出宫叫人的那个小太监送出飞霞殿,见着四下里无人,便笑拉着常贵的手塞了一个荷包。
“这次多亏了公公,不然咱们一时半会儿还真选不出这么个中意的人,到是这下子可把公公的徒弟给抢了。咱们娘娘说了,这份情咱领了,可累得公公费事儿,也不能让您白操了这份儿心,公公先就着买些茶吃吃,舒舒气!”
宫里奴婢的生活虽是外面一般大户人家都比不上的,但真正能拿到手的月银却不多,平常贵人们的打赏最多也不过是些碎银,这一个荷包看着就分量沉重,到比得上宫里普通太监大半年的月俸了,难怪跟在常贵身后的小太监见了,眼睛都亮了。
常贵也不客气,只见他神色如常地将荷包塞入袖袋,然后朝红玉颔首道:“这本是老奴份内的事儿,不过,既是娘娘的赏赐,便是却之不恭了。姑娘回吧,老奴还得回去查看一趟,再去皇上那儿禀报一声。”
“那奴婢就不远送了,公公走好!”红玉行了个礼,便立在殿门外不再前行。
常贵领着那小太监向前走了几步,忽又见他转过身来对红玉说道:“老奴还有件事儿想托姑娘照看着。”
“公公但讲无防,红玉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辞!”想到平日里主子说这些个老太监们都是难得讨好的,今个儿竟让她碰上机会能给这老太监施个人情,红玉的语气不由愈发殷情。
“许是前世里的缘分,常秀那孩子,初一见便投我的缘,姑娘是知道的,咱家在这宫里头呆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却是什么亲人也难见着,难得见了这么个贴心的孩子,心里总多少有些个挂念。”
虽说是向红玉请托,但常贵的语气却慢条斯理,不缓不急。
“娘娘是个宽仁的主子,那孩子能在娘娘宫里侍候着也是他的造化,只是他毕竟年岁尚小,入宫的时间还不长,以后又是跟在五皇子身边的,没人看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犯了规矩。姑娘向来得娘娘看重,还望平日里能多照应点儿,教着他点规矩,叫他少犯些错,徒惹得主子们不高兴。”
红玉听了,只笑道:“公公仁爱,对待下面的小子们也这般照应。常秀那孩子,便是奴婢见了也是十分喜欢的,公公既这么说了,奴婢以后见了,少不得多上点心,您老就放心吧!”
“那咱家在这儿先谢过姑娘了!”常贵朝红玉拱了拱手,便转身领着那小太监走了。这次,是真正的走远了。
红玉送走常贵,转身进殿,却见殿内只坐着娘娘和神色不耐的小主子,刘尚仪正立在一旁陪娘娘说着话,绿裳和刚才一班新进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不见了踪影。
红玉猜是娘娘让绿裳领着那群孩子往殿后吩咐话去了,便要上前回话,却听着刘尚仪说道:“不过是个老阉,娘娘犯得着这般客气吗?俗话说礼不下庶人,更何况那只是个老阉人,娘娘也忒看重了些!”
因着刘尚仪是萧贵妃自小便陪在身边的贴身侍女,所以说起话来自是不比一般奴婢那样拘谨。
“虽说是个太监,可你也别忘了,这宫里到有一半儿是这些个太监的天下,宫里头哪些人能比得上这些太监消息灵通?又有哪些人能比这些太监会吹耳旁风?人常说‘宁得罪真小人,莫得罪伪君子’,这些宦人虽比不得伪君子,可平日里见着他们面儿上一个个都俯首帖耳的,谁又知道他们心里在折腾些什么,说不定本宫以后的运势就出在这些个太监们的身上了。”
萧贵妃不紧不慢地接过刘尚仪递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继续道:“况且这个常贵既是司礼监总管,又是宫里的老人,皇上身边也是说得上话的。看着他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却真真是人精子一个,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怕是兔子耳朵还够不上他的长。”
萧贵妃将茶盏放回几案上,又低头思量起刚才出去的老太监。
这种老宫人,能爬到今天这位置,都是心思极深,只怕一般人想拉拢还拉拢不上。明着里,除了皇帝,他是不会站在任何一边的,身历三代,这个常贵仍能站在这地儿,掌管一监,凭得便是八面玲珑,不得罪宫里的任何一个主子,要真能拉拢了他,她还怕以后会短了好处吗?
刘尚仪见萧贵妃不说话,便又给茶盏添了点水,随后笑道:“娘娘说的是,这些个老宦人,哪个不是老到成精,护身有术的,便是上回说的北边那头,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