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当真想学,西陵会教我的。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霜的好意,怕他误会我是看不上他,忙伸出了右手给他看,跟他解释,“我手上的骨头,曾被人悉数踩碎过,后来,虽是用了金贵的药,长好了,却还是使不出力的,呵呵,你许是没见,我拿筷子,都是用左手的。”
骨头被踩碎过?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屋子里的温度,似是突然间降了下来,惹得我有些冷的把手缩回了毯子里,裹紧了身子,这些人,当真是我认识的么?这三个我不认识的人,看言谈举止,应都是挥手间生杀予夺的主儿,而我,不过是个别绪楼的小倌罢了,西陵说,我忘了许多的事情……难道说,这三人,是我的恩客?
可是,就算是这样罢,西陵,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是别绪楼的头牌倌人么?怎得会有潜进祁国的皇宫偷药的本事呢?难道说,我是进了西陵说的那些个满是江湖的书里面,连枕边儿的人,也会蓦地成了武林高手?
这话,你好似不该问我,戚扶摇。
西陵一边说着,一边从一边儿又扯了一条毯子过来,给我盖在了身上,“当年,我在别绪楼的院子雪地里捡到他的时候,他的右手手骨,就是碎的,因着治得晚了,才会落下现在这般使不上力的暗伤,事后,我特意套过管事的话,才知道,他的手,在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摇的脸色僵了僵,看向我的眼神,满满的尽是疼惜,“离,我定查出曾伤你的人是谁,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我只记得,当时,是有人要把我从娘亲的身边拉开,我死扯着娘亲的衣角不放,那要扯开我的人怒了,便用脚踩了我的手,迫着我松开。
对于以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多少了,甚至,连娘亲的样貌,也是模糊,我只记得,她爱穿一件雪色的拖地长袍,上面绣着点点花芯嫩黄色的梨花,不梳发髻,及膝的长发,总是拖在背后,美得不似凡人。
不知,娘亲,过的可还好么?有没有挂念我?那日,我被人拎走了,她,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般想着,我的神色不禁黯淡了下来,把脸别到了一旁,这辈子,我怕是就这样了罢,就算侥幸能离得开别绪楼,也没脸再拖着被许多人糟蹋过的身子,去寻娘亲了,不然,若是让她知道了……该是会,更伤心的罢?不如,就让她当我已经死了好了!
渊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娘亲,都不会嫌弃你的。
一个有些烫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却是让我只觉得安心又舒服,“我见过你娘亲的,她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才华横溢,智谋无双……连老师,都赞她是个千年不遇的奇才……”
渊雪鸢的确是个天才,如果,当年带兵的人,是她,而不是冷敖,或许,输得人,会是我。
西陵浅浅一笑,用指尖擦了擦我眼角的泪,“可怜她帮司徒月打下了凌国的大半个江山,最后,却落得个不贞的罪名,被贬冷宫,呵,真真是可笑,若不是深爱那个男人至极,一个小小冷宫,又怎么困得住她!”
我娘亲,叫渊雪鸢?是……凌国皇帝的妃子?我被人从娘亲的身边带走,送进别绪楼,是因为……凌国的皇帝,怀疑我是娘亲跟旁人生的……
西陵的话,只是让渺,霜和摇微微滞愣,对我,却是犹如夏日里的雷雨,顷刻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这么说……是因为有了我,才害娘亲……我……”
上官西陵,这件事,你不该告诉小离儿的。
渺的拳头缓缓攥紧,跃身上了床榻,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柔声安慰我道,“小离儿,你不要多想,当年,定是你娘亲自己想要把你送出皇宫的,她应是,不想你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大,才……不然,凭她那被国师都叹服的智谋,又怎么可能,被人算计?”
真的么?
渺的手有些凉,让我本能的缩了缩身子,有些不信的看向了西陵,我是很少愿意信什么人的,不过,西陵除外,“西陵……”
江若渺,少用你的脏手碰他!你把他害得还不够么!
一改之前对霜和摇的态度,见渺抱我,西陵竟是怒不可遏的吼了他,然后,上前把我从他的怀里抢了回来,“冷敖是我杀的,你有什么冤仇,尽管冲着我来!渊离是无辜的,你没资格伤他!”
去皇宫偷东西?知道我的身世?杀人?我突然有些看不懂西陵了起来,他不是别绪楼的倌人么?不是一直纵着我,宠着我,总有法子哄我开心的……恩,好像,我们的关系,已经不能算是朋友了罢?他对我的宠溺,完全就像是……
西陵,你到底是谁?
明明觉得西陵变得有些深不可测了,我还是生不出怕他的心思来,伸手,环住了他的颈子,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他身上的味道很好,我从来就爱黏在他的身上让他抱,日子久了,养成了习惯,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就会睡不安稳。
对我的反应,西陵只是笑了笑,并不觉得意外,低头,吻了吻我的眉心,柔声问道,“当真想知道?”
恩。
我认真的点头,应了一声,对我,他从来都是有问必答的,而且,从不说谎,我信,不管他是谁,都不会丢下我不管,他,永远都是我的西陵。
上官西陵,祁国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