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与噬影到达擎天峰之时已近黄昏,雨雾朦朦,笼罩着擎天峰峰头,让顾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雨露夹杂着淡淡的泥土与青草香,令他清醒了许多。
终于,又回来了。顾炎口中微微轻吐,把心中的复杂压了下去。
一场秋雨让黄昏的寒意更浓,连秋日的衣衫也略显得单薄了些,所幸有内力护身,他们倒也不觉得什么,一路无话,转眼便快要到达峰顶。
峰顶眼看已近,噬影忽的察觉到前方有人,保持些许警惕,顾炎自是不用说,但毕竟已经接近戮天教,倒也没有太过防范。
细细看去,烟雨朦胧中,一把浅黄色油纸伞映入二人双目,那执伞之人身着天青色素裙,手中斜挎着一个竹篮,分明是一个妙龄少女,不需要任何花饰点缀,她便就是那一株素菏,在清流浅溪中亭亭玉立。彼之佳人,清浅若菏,淡然素雅,安然静好。
顾炎微怔,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四年之前,就是这个静好淡雅的女子,胸口化开了一抹血色,仿佛一株荷花的开落,从青菏变成红菏,代价是一条性命。
那时,因为她的死,他是极为愧疚的,却不想最终自己身陨,却也是因为她的死,因果循环,让人难以捉摸。
彼时,他与她隔了一场生死,如今,他与她隔了一个前世。
顾炎回过神来,抬步上前,一旁的噬影看到主上的神色,若有所思,也跟了上去。
快接近那人之时,那人似乎惊觉身后有人,转过身来,待看到顾炎和噬影二人,紧绷的身躯才放松下来。
“教主!”淡雅的声音夹杂着丝丝惊喜,若风一般拂过顾炎与噬影的耳侧,再寻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顾炎上前,免去了她的叩拜,熟悉的草药香味飘过鼻尖,在烟雨中显得越发清淡醉人。
细细看这人的眉眼,并不过分美艳,却是恰到好处,每一分都极为自然,五官并不十分精致,但在她的面上却好似构成了一幅泼墨山水,多一分偏妍,少一分则淡。
这女子正是兰芷,戮天教命魂堂堂主,主管教中医药以及其它事物,虽有武功傍身,但因为主修医毒,在武艺方面自是比不上顾炎与噬影二人,因此直到他二人近身她才有所察觉。
对于此事,兰芷倒不觉得什么,毕竟戮天教之中教主与噬影的功力最为强劲,寻常人又怎会比得。
“你缘何在此处?”顾炎虽是这样问着,但早已看到兰芷的药篮,知道她是出来采草药,秋雨天寒,何不待天晴再行采摘。
兰芷微微一笑,指了指竹篮,“这碧叶海棠只在入秋下雨时盛开,最是难得,却是碧玉膏的一味主药,我今日早早出来,一直到现在才算采撷完毕。古人曾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到我这里也是同样,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说罢顿了一顿,接着道,“不知教主的碧玉膏可曾用完,如今这药材都已经集齐,可以再次调制了。”
噬影看了看竹篮之中静静躺着的红绿相间的花草,耳根红了一红,顾炎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倒是兰芷,看着二人这般,一头雾水,索性也不再细问了。
“教主归来便好,所行之事可还顺利?”既然已经快到峰顶,二人索性不再运转内力,同兰芷一起慢慢步行上山,此时雨恰巧初停,兰芷也收起了那把竹骨油纸伞,斜放在篮中。
“这事归教再说,教中诸事如何?”顾炎并不想多说,对于此事他还需细细斟酌,前世因为恼怒,并没有注意太多细节,现在细细想来,似乎前世从这时直到他被背叛而亡那一刻,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被一条条线牵着,直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一张巨网。
“教主不在教中,魂杀又去了教外办事,只剩下司过、影七与我三人主事,小七那性子教主也是知晓,我们都盼着教主回来主持大局呢。”兰芷淡淡一笑,脚踩在青石阶上,裙摆微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未着半分泥泞。
听到魂杀二字,顾炎胸口一滞,面上却不露半分。一行三人闲聊之中不知不觉便到达了峰顶,一路之上又遇到了不少巡山的教众尚且不提,直到转过一个山口,忽的眼前景色一变,让人不由生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只见两块巨石伫立在前,一左一右,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左边一石上书戮天教,笔锋苍劲有力,雄浑浩渺,让人看后热血沸腾,恨不能戮天屠地;右边一石又书生死门三字,邪气凛人,幽深冷远,让初看的人毛骨悚然,犹如经历了生死大关,正所谓生死门中断生死,戮天教内同戮天。
二石之上的六个大字皆是出自一人之手,乃是戮天教的开山教主所书,只凭内力,入石三分,可见他的武功造诣已然登峰造极。而两方大石上给人以不同感受的文字,又可知这开山教主无论是书法还是对于世事的理解也是有一定境界。
连顾炎也不得不承认,纵使前世巅峰状态的自己,也比不过这位传说中闻名天下的开山教主,功法十重。
顾炎握了握拳,这一世,他必会到达那种境界,纵然有万分艰险也在所不惜。
刚要举步前行,忽地想到了此时身后那人,虽不知这时那人面上是什么表情,想到他在身后便已感到心安。
顾炎压下心中的那份烦躁与热切,才知是那几个大字令他乱了心性,运转功法慢慢驱散那分欲念,凡事不可强求,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