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还是老样子,默不吭声,只管跟在魏池后头。
月光安静的照在魏池的军服上,上面的花纹看起来遥远而莫生。耿炳文也好,陈昂也好,这些没有真正到过边疆上过战场的人本能地淡化了战争的严肃。杜莨不同,他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和他相比,自己真是太过幼稚。和他交手的每一招都让自己力不从心,无论是体力还是招式!虽然每天都在进步,但是进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战争来临的速度。那些焦黑的,被焚烧过的土地只是一个前序,在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前不过尔尔,但是给魏池的却是深深地震撼。
不再是纸上谈兵!!
杜莨告诉他,在战场上,机会只有一次,成败生死就在一刻。
寒窗苦读十年的艰辛没办法与之相比,没有比战场上的性命更低贱的东西了!
魏池攥紧了手掌。
这次燕王的信上只有三个字——陆盛铎
陆盛铎,魏池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是王允义军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将领,正值,谦逊,出身清白,无什建树。
……他居然是秦王的人?
要去找这个人么?这个人会和自己说些什么?自己又必须要做什么?会和王允义有关么?会和下一场杀戮有关么?一大把问题让魏池提心吊胆……
“少湖!你看!”胡杨林突然拽住了魏池的肩膀,把他拉出了思绪。
只见光秃秃的草原上开出了零星的小黄花,挤在石头缝里,努力的探着头。月光下,这些柔弱的花朵微微的颤动着,为冰冷而泥泞的大地增添了一点活力。
“冰凌花”魏池对胡杨林说:“草原上的报春花。”
“冰凌花?可是它不是白色的,长得也不像冰凌。”胡杨林疑惑得很,这种小黄花看起来像菜花,并没有冰凌的感觉。
“你看”魏池蹲□摘下一朵“这花瓣之间还夹有冰凌,这个冰凌花……就是在冰凌中开出的鲜花。”
胡杨林仔细一看,不止魏池手上的那朵是,那些长在石缝里的也是,有些甚至就是从冰块中长出来的一般。胡杨林突然对这些小野花肃然起敬,在这样寒冷的冻土上,如此顽强的开着,哪怕是被冰霜压得抬不起头都要盛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像魏池,为了上战场哪怕练得手脚抽筋都不愿放弃,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并不是每一位军官都需要学习刀剑枪法,像王将军手下的几位参谋,耿副统手下的好几位文官,他们除了骑马什么都不会。魏池这样的出身和地位已经能让他享受到军队中顶完善的保护,他却还要这样拼命地学,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杨林百思不得其解.
杜将军的急于求成也让他不快,他觉得杜将军完全没把魏池当做一个文官来看,并且也没有体谅魏池军务的繁忙。胡杨林看着魏池的手指,前些日子磨出的血泡已经慢慢化成了老茧,略显刚硬的手掌取代了以前柔美的线条。那朵小黄花在他手上微微颤抖,令胡杨林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过来闻一闻。
“别!”魏池扔掉了手上的野花:“这花有毒,闻了会头晕。”
“少湖懂得真多……”胡杨林心中暗自有点不相信:“不过这么小的花能有多毒?我只闻一下。”
“哈哈哈……”魏池笑了起来:“毒药需要喝几斤才能毒得死人么?你这个人啊!这种花倒不至于毒得死你,不过是能让你头晕的明天都上不了马就是了,怎么?想坐牛车?”
胡杨林讪讪的挠挠头随着魏池回营,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停下来,想回头再看看这些令人敬畏的小野花。
“走吧!走吧!”魏池催他,真不明白这个家伙对一堆野花起什么兴:“难不成你要掐一朵插在头发上?”
胡杨林一下子红了脸,加快步子追上魏池。
魏池偷偷笑出了声。
第二天扎营后,魏池偷了个空子绕去了粮车。粮车处在后军,后军和中军的部署不同,军官的大帐很少。魏池也不敢问人,手上拿着粮谱左右转悠着。转了几圈后终于瞧见了绣着陆字的小旗。
魏池不动声色的拦下了一位兵士:“大担在何处?”
大担是运粮车的一种,因为车大速度慢,往往居于后军中心与攻城的装备混放。被魏池拦下的是个重步兵,他如何能知道粮草的事项?这个倒霉鬼一看魏池的军服被吓了个半死,妈呀!参领!偷偷四下张望,我呸,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在焦头烂额之际步兵看到了救兵:“参领大人,陆将军是护粮草的,小人去帮您请!”说完回手指了指陆盛铎的军帐。
“速去”魏池继续虎着脸,步兵赶紧跑去了陆盛铎的军帐,一边跑一边庆幸自己今儿算是站对了位置,谢谢陆将军嘞。
不多时,一个身量不高的军人随着刚才那个步兵走了过来。
“末将陆盛铎参见参领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嗯,陆将军无须多礼,带我去核实一下大担的数目。”魏池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此人其貌不扬却隐隐的藏着一股阴狠之气,令他浑身不舒服。
两人礼毕便撇下步兵往粮车中去。
魏池一边听着陆盛铎报数,一边默默的翻着粮谱,等到走入车队深处后,魏池加快了脚步,偷偷的握住了陆盛铎的手掌。陆盛铎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的摊开手心——手掌处有一个小小的纹章,是燕王府的印。这是魏池用鸽哨后面的阴刻偷偷印在手上的。
“魏大人”陆盛铎停止了报数:“魏大人一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