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啊?”一直没吭声的三轮师傅忽然开口,范周没反应过来,赶紧答应了一声。这才发现不打眼的三轮师傅其实是个高大黝黑的汉子,五官棱角分明,比时下电视里那些酷男什么的有型有气势多了。比起一个小县城的三轮师傅,到更像是那种印象里古代的军爷。八成是个退伍军人什么的吧,范周心里想。
碎石板拼成的石阶拐上红砖砌成的台阶,三轮师傅打开栅篱的门,里面是个不小的园子,院子里搭着一排一排的架子,有一垄一垄的菜畦,地里的菜范周不怎么熟悉,不过至少还认得大葱什么的。
跟着三轮师傅走进一扇黑油大门,里面是好大一间堂屋,稀稀落落地摆了几张方桌和长条凳,连窗户都是古色古香的木窗棂,玻璃上还贴着过年时的窗花。
“东西我给你拎到房间里,等会有人来招呼你吃饭。”
三轮师傅扔下句话,拎着包就走了,范周声都没来得及出一个。
孤零零地被扔在大堂,即使是再怎么满腹心事失魂落魄,眼下也忍不住无奈起来。
范周找了个条凳坐下来,战战兢兢地等人出现。
目光四下打量间,发现这大堂虽然看上去简单,其实颇有些雅致的细节。 桌凳都是好木头,手工相当好,和那些贵死人的实木家具比反而更有种古拙圆融的自然美感。堂屋的角角落落都有花盆,有的向阳,有的背光,都被养的郁郁葱葱,几株开了花的范周叫不出名字,不过花香着实好闻。
靠在桌上,捂着饿极的胃,放松下来的范周忽然觉得在这里小睡一下也不错。 似睡非睡之间,一股子浓郁的谷物香气一下子让范周精神起来。 一个穿着黄色对襟长夹袄的小姑娘端着个托盘正冲他抿着嘴儿笑。
范周脸皮薄的很,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啥。
“小米粥,还有小菜,你饿久了,吃这个对胃好。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跟你说你住哪。别害怕,我们就是做生意的,不是开黑店的,大梁哥就是不爱说话,其实他人可好了,还能干。”小姑娘嗓子脆甜,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我叫鹃子,就是杜鹃鸟的那个鹃。你慢慢吃,要是想抽烟就去外面,门口有个石头的烟灰缸,你一看就能找着,要是有啥事儿就喊我,你吃完了我来收拾。”
小姑娘噼里啪啦说完了,抿嘴一笑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周总觉得这个鹃子好像偷偷打量了他好几遍,挺好奇的样子。
这里难道生意不好吗,客人少见不到多少外地人?
疑惑在脑子里头转了一圈就被范周就着小米粥给咽了。 他也曾混出头过,应酬离不开吃喝,从有点贵的到非常贵的,范周几乎都尝过,就像他曾经顶风冒雨的拼搏路,只不过那时候有人和他并肩,如今曾和他并肩奋斗的人依然在那个五光十色的大都市里享受着香衣鬓影,觥筹交错,他却形单影只一无所有的坐在偏远的小店里喝粥。
一口粥喝进嘴里,浓郁的米香让干枯的味蕾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口水哗地分泌出一大堆。囫囵吞枣地咽下去,从喉咙一直暖到胃。夹一口不晓得是什么绿菜腌制的小菜,清爽鲜脆,配一口水分十足的鲜萝卜,再来一口粥。 胃里瞬间就暖起来了,全身都跟着懒洋洋地松软下来,每个细胞都被滋润的饱满起来 。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一直生活的谨慎认真到压抑的范周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被一顿毫不出奇的早餐给击碎了三观。
十年了,他有苦自己吞,任劳任怨,近乎毫无保留地付出,只因为在这份感情里先开始的人是他,所以他觉得欠了那个人的,是他把那个人带上了这条艰难的不被承认的路。本来他们约定好,共同创业,等到他们有足够的实力不畏惧任何闲话和眼光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世人坦诚他们的感情。他们做到了,他们的事业已经相当成功。
可惜,这份成功据说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恬不知耻坐享其成没皮没脸的贱、货,好在看在他也挺有毅力的不要脸的纠缠了十年的份上,还可怜他给他三个月的遣散费,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过去的那十年原来是在为自己以后做个乞丐儿努力的。
范周本已有点儿自暴自弃,不过这一刻他想明白了,不怪他被人鄙视被人骗,那全是因为过去的十年甚至更早开始,他就是个死脑筋的白痴,完全活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新坑
撒花撒土
拜拜求大吉
劳动节开始劳动的肥猫奔过。。。
☆、第一步
范周狼吞虎咽的吃,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脸鼻涕眼泪的邋遢样,怕被来收碗盘的鹃子看到丢人,赶紧胡乱用手囫囵抹几下,借着抽烟的引子逃掉了。
刚才没仔细看,堂屋外面原来还有道回廊,廊檐很长,有的下面还有几个鸟窝。这片屋子盖的颇有特色,范周不懂建筑,也不知道这些房子是什么建筑风格的,但他就是莫名的觉得哪里都好看,目光所及没有一处不是和谐自然十分顺眼的,总之就是舒服。
范周走下红砖台阶,围廊下面贴着矮墙放着条凳和几个墩子,还有几个即奇形怪状的石头家伙,估计都是失败品,其中一个不晓得当初要被做成什么失败了的长得有点像个锅的大号石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