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上历史课,历史老师不知道什么缘故,极其烦躁,像一只暴走的刺猬一样,全身刺都竖起来了。刚上课时,一个男生不知情,仅仅是问同桌借了一支笔,结果两个人都被罚到操场上跑步去了,同学们一节课都如履薄冰,全都抬着头瞪大眼睛盯着黑板,生怕会不小心惹恼历史老师。只是不巧的是,姜云的钢笔没墨水了,她给钢笔上墨水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掉了同桌谢家佳的一本书。偏偏又是一本很厚的参考书,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响。
随着这声响,一直处于爆发边缘的历史老师,暂停了讲课,像跟人谈判谈崩了一样,沮丧地将手中的粉笔重重地丢在讲台上,瞪着白眼珠,愤怒地问:“是谁?给我站起来!”
同学们面面相觑,教室里鸦雀无声。
历史老师火气更大了,他卷起教材,像一根短粗的圆棒,暴躁地敲击着讲台,恐吓同学们:“我再问一遍,刚谁把书砸到地面上,请站起来,如果主动承认,我就不追究了,如果没人承认,哼,这节课,你们就都别想上了。”
依然一片寂静,姜云和谢家佳偷偷对视了一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倒数三秒,如果再没人承认,你们干脆就别上课了,全班都给我到操场上跑十圈!3……2……”
就在这个“1”即将从历史老师嘴里喊出来之际,教室的最后一排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有人踢开凳子,站起来了。
姜云回头一看,站起来的正是张尧。
张尧昂着头站在那里,嘴角扬起,依然是平常那种略带着痞气帅帅的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历史老师:“是我!”
“你过来!”历史老师指着张尧。
张尧二话没说,走到讲台旁边。
出乎同学们意料的是,怒不可揭的历史老师,抡起手臂,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张尧的脸颊上,啪的一声响,教室里似乎都有回声,同学们惊呆了。
血红色的手指印,印在张尧白净的脸上,像烙上去的一样,显得异常得触目惊心。
张尧捂着脸,愤怒而委屈地盯着历史老师,同学们都屏住呼吸,盯着他,他们不知道,一向个性张扬的张尧,会如何回应历史老师的一巴掌。
出乎同学们意料的是,张尧咬着牙,仰起脸,长长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课后同学们都替张尧忿忿不平,一些哥们扬言要找历史老师算账替他出这口气,张尧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哥们都很奇怪,要按张尧的风格,应该早跟历史老师对干起来,怎么这次这样的忍气吞声,似乎有些过于胆小怕事了。
这件事后来虽然不了了之,大家也都渐渐忘了,只有姜云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一想起这件事,她总觉得自己欠了张尧什么似的。
在张尧那里,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过,历史老师的课,他也老老实实的上,见到历史老师的面,他也没有任何想要报复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并没有其它表示,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被打耳光这件事。
同学们都说张尧变了,以前脾气那么火爆,动不动就领着一帮哥们打群架,有仇必报的人,现在也变得这么好说话,好像有些过于隐忍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姜云。
张尧家也住在镇上,不过,姜云家住在街东,他家住在街西,以前每次出了校门,走到街上,就得各奔东西。只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每天下晚自习之后,张尧都会跟在姜云的身后,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一路送她回家,等到她到家之后,方才转身回去。
他从来没有跟姜云说过什么,总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三个月之中,天天如此,风雨无阻,长长的街上,没有路灯,只有那些尚未打烊的店铺里或者住在街旁人家二楼的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像稀薄的水一样,洒在街面上。有些时候姜云走着走着,无意之中回过头,就看见一直跟在身后的他,也正在看着她,嘴角浮现帅气的笑容,明亮的眼神像夜空之中的星星,却依旧不说话。
这样的夜晚,姜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像被温暖的春风吹过,让她不禁有些沉醉。
如果不是因为梁晓允也同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姜云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找不到任何拒绝张尧的理由吧。
梁晓允虽然从来没有明确地表达过对于自己的爱意,但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隐隐的爱慕之意,他的眼神那么清澈,像山泉一般,每次看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姜云的心总是悠然之间就飞到了绿意葱茏春暖花开的山间。
高一两个学期,他已经悉心为她整理了四大本错题集,两本是物理,两本是数学,每一道姜云在日常作业、平时测验和各大考试之中的错题,都被梁晓允一一摘录下来,用红色的笔,写下了姜云出错的原因,并写出了正确的解答方法。梁晓允一个男生,字却写得极其工整秀气,密密麻麻的小楷,总是一气呵成,极少有修改的地方,看上去简直就像印刷上去的。
那天上晚自习之前,梁晓允将一本硬面抄递给姜云,姜云还有些压抑,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道物理题,都是近期自己曾经做错了的,他微笑着告诉她,以后所有的错题他都会帮她订正好,汇集成一本错题集,以后就当作复习资料,可以一直用到高考的时候。
他的头发短短的,很柔软,乌黑乌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