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扶着老夫人坐在下人拿上来的紫檀木圆椅上,她所穿的枣红绣孔雀蜀锦旗袍,与身下的蝴蝶绣面镶牡丹花边的壮锦坐垫相映衬,愈发华贵明丽。嫣凝看呆了,就这样立在老夫人的跟前。
老夫人微微瞋目,对李嬷嬷说道:“既然夫人已经对于这书上的道理如此通达,那你便交她规矩吧!如今连行礼都不会,这传出去了,我富察府颜面何存?”她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却充满了对嫣凝的不满。
嫣凝闻言,便知道老夫人怪自己失礼了,于是退了一步,双手轻轻搭于左胯处,右脚后支,屈膝行礼道:“老夫人好!”
老夫人看到嫣凝行礼,脸色并未缓和,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会意,走到嫣凝的身旁,先直立了一下腰身,而后左腿向前跨出一步,右腿弯曲膝盖着地,大声说道:“老夫人万福!”说完,低首,不再言语。老夫人开口轻轻说道:“起来吧!”
嫣凝看到李嬷嬷所行的礼,心里想着并不难,便按着她的照做了一次,声音甜甜的说道:“老夫人万福!”说完,刚准备起身,李嬷嬷便按着嫣凝的肩膀,声音冰冷的说道:“老夫人没有让夫人起身,夫人便不能起来!”嫣凝看了老夫人的脸色一眼,便垂下头,等着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浅浅抿着玉碗中的参茶,赏观着玉碗中的粉红与大红牡丹花瓣,心里想着,无论粉红如何雅丽脱俗,终究不及大红的富贵高雅,表情却从容淡然。李嬷嬷立在旁边,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自豪与得意。嫣凝半跪在老夫人的跟前,身体如春风中的弱柳,微微浮动,不时的引起李嬷嬷的冷哼。牡丹堂的下人,虽然忙着手中的活计,却仍然冷眼旁观着院中发生的一切,心里嘲笑着新夫人终究只是名誉上的摆设,中看不中用。
从日暮西垂到夕阳隐去,天色变得昏暗冰冷。嫣凝身上樱桃红绣百合旗袍,早已被汗水浸染,右腿已经酸痛麻木到无知觉。心绪也由刚开始的慌乱埋怨,变为一张透明无物的白纸
在昏暗的天色下,老夫人手中玉碗所漂的牡丹花瓣也褪去了颜色。她看着垂首跪了几个时辰的嫣凝,心里也有了一丝不忍。她微动了一下直挺的脊背,把玉碗递给身旁的奴婢,抬起了手,李嬷嬷立即双手扶上去。
“好了,这礼行了这么久,想必你往后不会再错了!起来吧!”老夫人居高临下的对嫣凝说道。
“嫣凝谢过老夫人!”嫣凝的唇瓣,因为忍受不了腿上的酸痛,咬的出了血,此刻一开口,便是满嘴的血腥味。她双手抬着毫无知觉的右腿,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膝盖却再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海棠看到嫣凝摔地,想要上前去扶,被荷花一把拉住,双目微瞪,急切的说道:“你想讨打吗?没看到老夫人并未示意吗?”
老夫人见状,扶着李嬷嬷的手,转身对荷花与海棠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夫人扶起来!”
荷花与海棠得了老夫人的命令,连忙跑去扶着嫣凝起身,嫣凝起身后,对着老夫人往正房走的背影,福身行礼。
海棠帮嫣凝卷起裤腿,用热帕子轻轻敷着她红肿的膝盖,嫣凝的眼泪噙在眸子中打转。荷花拿了跌打药膏过来,海棠便起身把热水端了下去。荷花轻一下,重一下的帮嫣凝擦拭着药膏,嫣凝吃痛的喊出了声,继而语气柔弱的说道:“荷花,我自己来吧!”
荷花微微蹙眉,“夫人暂且忍着痛,这药膏须抹匀了,才见效的快。否则,将军怪罪下来,奴婢们可吃罪不起。”说完,手中的力度不觉加重了。
嫣凝知道如若不是李嬷嬷示意,荷花也不敢这般对自己,即使不忌讳自己,她也惧怕福康安。李嬷嬷的示意,便是老夫人的示下。想到福康安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嫣凝觉得自己受这点痛与委屈也不算什么,毕竟老夫人是长辈。
一切弄好以后,海棠服侍着嫣凝躺下,放下了床幔,便退了下去。嫣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她知道,福宅的娴静生活,不会再有了。而自己这个夫人之位,只是不想得到像香儿那般的结局,从未想过要与夕盈夺权。所以当福康安许诺自己后,她便未犹豫的答应了嫁于他。虽然福康安一再护着自己,只怕在这富察府上上下下的眼中,自己早已变成了,用美色狐媚福康安的狐狸精。嫣凝暗暗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嫁于福康安,那自己必不能全靠他的庇护在这富察府生存,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靠自己来走了。
次日,天未全亮,海棠便把嫣凝喊醒了。嫣凝坐起来,头脑混乱的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海棠看着完全不知情的嫣凝说道:“夫人要早起去侍奉老夫人晨起的呀!盈姨娘以前不管是生病还是雨雪,都会早早的侯在正房门外等着侍奉老夫人起床!”
嫣凝不等海棠把话说完,便自己匆匆的把衣服穿好,慌慌张张的洗漱一下,就准备出厢房的门。刚出厢房门,她想起老夫人最注重仪态,便重新折回来,在脸上略施脂粉,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小两把的发髻。嫣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素净大方,可又怕老夫人觉得自己太过于慵懒,不敬重她,便开始在首饰盒中找样式简单又不失高贵的珠钗。好在,福康安心细,昨日一离开,就命人把自己在福宅用惯了的衣服饰物与平日里的用品皆送了过来。
虽然这些首饰是在福宅福康安就为嫣凝准备好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