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第二天。朱家坪生产队。
大家刚刚吃完早饭,生产队的喇叭就响起来:“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马上到队部集合,准备分腊月的猪肉哒(了),准备分腊月的猪肉哒(了)!”
广播一连播了几遍。
军宝对梦华说:“妈妈,广播通知替(去)队部分腊月的猪肉。”
梦华对军宝说:“军宝,蔫替吧(你去吧),完(我)把菜园子的木栅栏围哈(围一围)。”
当然,军宝很是乐意啊。
大家听完广播,或从大路小径,或从田埂地头,三三两两地挎着篮子,或拿着瓷盆,朝着生产队办公室走去。
来到队部,只见队里的干部,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
此时,队部的晒谷场上已经支起了很多木头架子,上面挂着很多的、长长短短的猪肉。木架子的前面,摆放着很多白豆腐和油炸豆腐。所有的队干部和屠户们,在大队支委副书记、副大队长兼生产队队长忠南的安排、指挥下,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排在军宝前面的,是李小宝。他跟军宝一样,拿着一个瓷盆,排在长长的队伍里。
两小时后,终于轮到了李小宝。可是,到了他之后,负责分猪肉的立云大叔皱了皱眉说:“小宝哈(小宝啊),蔫(你)妈把蔫们(你们)两户的肉都领走哒(了),蔫不晓等哈(你不知道啊)。”
“么得(什么)?”李小宝皱皱眉头说。“立云大叔,如果歹个事情(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今格儿(今天)歹(这)肉就不领了。”
李小宝有些难过的朝后退了一步。
其实,李小宝自己应该明白,他刚才来到队部时,妹妹聂春莲奉他妈妈聂兰英之命,特意请他跟他爹,晚上去她家吃肉的事。当时,他和他爹李昌均就应该想到:聂兰英已经帮他们把肉领回家了,只是苦于聂兰英和李昌均离婚没多久,不好明说而已。出现这个囧局,不全怪聂兰英,只能怪李小宝父子两。不知道他父子两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个连傻子都晓得的事情,却发生在他父子两的身上。
“立云大叔,蔫(你)确定没有弄错,完家的肉被完妈妈领走哒么(我家的肉被我妈妈领走了吗)?”李小宝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次。
“小宝哈(小宝啊),蔫几时看见过大叔日弄过人(你何时看见大叔骗过人)?”立云大叔耐心地对李小宝说。
听了立云大叔的话,李小宝心里顿感一阵失落落的。他并不是因为妈妈把肉领走了,而是感觉到生活给他扯下了一个弥天大谎,让他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却笑不出来。
李小宝正要离开队伍,只见李昌均大步流星般地来到肉案旁边,从儿子李小宝手里接过瓷盆说:“完家的猪肉呢(我家的猪肉呢)?”
生产队会计立云大叔听了这话,当即就愣了:“不是领走了么?”
李昌均皱了皱眉头说:“立云大哥,是乃个(谁)领走了?完和完儿子(我和我儿子)李小宝父子两可都在歹里,完们乃个(我们谁)也没有拿肉回替(回家)。乃们(怎么)能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呢?”
立云大叔一听,就急了。说:“港啥呢(说什么呢)。蔫(你)老婆聂兰英早就把肉领走了,歹么(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难道蔫(你)不认账么(吗)?”
李昌均面无表情地笑道:“立云大哥,看蔫歹话港的(看你这话说的),完跟(我和)聂兰英已经离婚了,队上很多人都晓等(知道)。咋的啦(怎么啦),她还有资格领走完(我)家的肉?请立云大哥蔫给完解释一哈(请立云大哥你给我解释一下)。”
立云大叔一听,立刻傻眼了。当即,就对屠户许文科说:“许师傅,麻烦蔫(你)替(去)把聂兰英给完(我)叫来。”
此时,聂兰英正在灶房里分肉。
“聂兰英,立云大哥请蔫(你)快点儿过替(过去)。”许文科在门外喊道。
听到有人喊,聂兰英赶忙走了出去。
“许师傅,有么得(什么)事儿么(吗)?”聂兰英问道。
屠夫许文科什么也不说,只说是立云大哥叫她。
聂兰英心想,能有什么事?自己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偷人养汉。去就去,谁怕谁。于是,她锁了门,跟着屠夫许文科一起到生产队队部去了。
到了生产队的晒谷场,聂兰英发现分肉的那里,围了一圈的人。她走到跟前,见李昌均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她心里立即明白了。本想上前去解释一番,可是,李昌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让人难看得,从他脸上可以刮下几十斤霜似的。
立云大叔见人来了,当即就问:“兰英妹子,把蔫(你)领走的肉交出来吧。”
聂兰英气不打一处来,说:“立云大哥,完为啥子(我为何)要交出来?”
立云大叔面带难色地说:“乃是人嘎(那是人家)李昌均家的。蔫们(你们)都离婚哒(了),还拿人嘎(人家)的肉干嘛。歹不(这部),人嘎(人家)朝着完(我)要来哒(了)。”
聂兰英一听,气更大了。心想,两个人离婚的事,“八”字还没得一撇,你竟然为两、三斤肉到处嚷嚷开了。既然你无情,休怪我不义,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朝着李昌均呸了一声说:“完(我)呸——,好蔫歹个(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李昌均,蔫(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还问老娘要肉呢,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