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好像很久很久, 她都没有安然睡过一觉了。上次昏睡还是舂陵见到父母惨死的模样。黑幕中,她自己一个人,走遍了千山万水, 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些什么。她是个不明白的人, 不知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第一次认识到。
悠悠转醒, 看见的却是公羊晴。对啊,如今师兄被抓,整个府中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公羊晴算是一个。
“公羊…公羊小姐, 我…睡了多久?”她蠕动两片干裂发白的唇瓣。
“四日。你太过虚弱。虽然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拖得时间太长了。你师兄给你调理了两日的身子。”公羊晴坐在床边,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师兄?”她一声惊呼, 声音不大。蹙起眉头;“师兄不是被捉到了山谷么?怎么会给我调理身子?”
公羊晴见她神色, 知道这姑娘若是不弄清楚, 怕是没心思吃药的。便先放下手中的药;“你睡了四日, 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舞琛已经被顾侯爷斩杀在城郊,舞家也被封府了。如今你我所处的是淮南驿站。”顿后又道;“你师兄不愧为鬼智之才, 薛老的胆量气魄亦是令人敬佩的。日后若是载入史书,淮南平乱定是二人一生出彩之处。”
很久以后, 年华才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完整版。太子府的鬼才公子计谋无双,名扬天下的志士薛茝更是一身贞操气场更是无人能及。他们一介布衣之身, 入万军敌中, 。纵使刀架脖颈, 纵使是凌迟之危,
宁折不弯都未曾输下半分气魄。舞琛于这太平盛世集结的兵将,多半都是被他强征而来。顾珏暔曾说,军心不稳何以对敌,不战而败。多半便是如此吧。两张嘴说服了数万将士的心。舞琛绝不会料到,他最后躲进的不是一座坚硬的城池,而是他亲手筑起来的坟墓。
数万将士反叛,那舞家父子怎么懂得,这世上最难算的终究还是人心。但即便不是如此,她想那个人或许也还是有办法的,他一贯聪明。
“殿…殿下如何了?”她想罢,还是问出了口。无关情爱,他若出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公羊晴听到她问太子的时候,神情明显的怔了一怔,有抹痛色闪过。
年华知道公羊晴这人最是处变不惊,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忙再次开口;“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舞琛这些年除了豢养死士,还养了些蛊士。专门至蛊练蛊,用来控制人身体。淮南郡的官员都被下了蛊毒,但依着你师兄的本领,都无甚大碍。可…可你刺杀的那个灰衣男子,趁乱给殿下银针下蛊,下的是一种名为唤心蛊的蛊毒。殿下如今…”她只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年华顿时如遭雷击,瞳孔凝滞放大。这种蛊师父曾经讲过,是从西南一个擅长用毒养蛊的部落流出的。它并非最厉害的蛊,却是最难解的蛊。
唤心、唤心。顾名思义,换心方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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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殿下如今可还好?”阁老站在床榻边,焦灼问出口。
房中除了这二人,还有顾珏暔。几人都是神色凝重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年言阳一声轻咳,后道;“不甚乐观。下蛊之人用了全部内力方将此蛊深深埋入心肺。如今唯有一法可治。”
“什么法子?”顾珏暔先阁老问出口。他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太子与他不仅是君臣,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来上京离开濮北的时候,母亲曾千叮咛万嘱咐,要尽心尽力辅佐太子。可是如今…
阁老平日里最是能端架子的一个人,听到此话后缓慢闭上眼睛,身子颤抖,似是一瞬苍老许多。张方钦给他的打击又岂是一星儿半点,他一生好强,如今暮年竟教出这等徒儿。
“此蛊可解,我亦知晓方法。但治疗途中,以一人之力是万万担不起的。所以需找一位心意相同之人与病者一同承担,将蛊毒过渡,等同于换心。此人以至亲之人最佳,其次为恋人、朋友、主仆。但无论是谁,都必须是全心全意主动为之,我治疗期间此人万不可心生杂念。”
年言阳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两位女子。公羊晴搀着年年华,慢慢走进屋内。
年华先是看了床榻上的人,心疼痛意划过心尖。她立刻扭头,却不是看向自己担心许久的师兄,而是酒友顾侯爷。
“侯爷,你可否出来一趟,年华有事同你商量。”
院内梧桐树下,顾珏暔看着虚弱的女子,想伸手搀她一把,却被对方拒绝。他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殿下此刻危及,本候可是不想与你多说废话。”他本不欲出来,但看着年华的模样,还是心有不忍。
年华扶着树,一字一字浅浅道;“侯爷可否把我师兄软禁起来。”
顾珏暔一听便是恼火,声音不由大了两分;“年华!你莫要再胡闹了。别院的事本候听说了,殿下当时不得不弃你而去,才给那张方钦有机可趁。但你也不能因此心怀怨恨。鬼才如今是唯一能为殿下治病之人,现下便是将本候禁了都不能禁他。”
年华听他这番说法,鼻头不由一酸。在帝都里,顾珏暔算是她相交的第一位朋友,所以今日她没有找其他人。她强忍住心头苦涩;“侯爷,你是最先知晓我对殿下心意的人。年华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子,既是做了,便认。但我同样不是什么痴情怨女,经别院一事,我对他再无幻想。既然摆平